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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东荫的第一桶金

几年前我读过一则有趣的新闻：

越南一名游戏开发工程师阮同银（Nguyen Dong Yin）曾设计过一款名为《Flappy Bird》的手机游戏，游戏内容是控制一只小鸟飞越各种障碍物。起初，由于这款游戏难度过大，玩的人并不多。

然而，到 2014 年 1 月，这款游戏已成为苹果应用商店下载次数最多的免费应用，阮东音的工作室每天通过游戏广告收入 5 万美元。但问题也随之而来，许多用户抱怨这款游戏太耗时，但他们却无法停止玩下去。

2014 年 2 月 8 日，开发者 Dong Nguyen 在推特上表示自己感到内疚后将该游戏下架。

他表示，自己开发《Flappy Bird》的初衷只是让用户在放松的时候玩几分钟，但事实证明，《Flappy Bird》是一款非常容易上瘾的游戏。

“我认为这已经成为一个问题，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将游戏永久下架。”

“我的生活不再像以前那么舒适了，我都睡不着觉。”阮东荫在采访中多次表达自己的遗憾和不安。

游戏应该为玩家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从《Flappy Bird》下架事件以及相关当事人的表态来看，阮东银认为，游戏不应该是绑架玩家的绑匪。这甚至让他感到“愧疚”，觉得“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Flappy Bird 玩家们似乎都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又称人质情结），对这只虐待他们的小鸟产生了强烈的依赖，他们在微信朋友圈等社交网络上发布的成绩单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游戏应该是人的延伸，而不是相反。

多年后，阮东荫依然以超乎寻常的决心说，如果他的其他游戏也让玩家如此上瘾，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们下架”。

可悲的是，今天无数的产品制造者都梦想着成为阮东隐，“让用户上瘾”是他们的主要研究课题。所以当你在玩王者荣耀、吃鸡、刷朋友圈、刷抖音的时候，你背后有千万人在拼命地让这些产品更有粘性，而他们的目的就一个：消灭你的自律性。

只要你消除了自律性，你就会把你的一生奉献给这些事情，当然你也会心甘情愿地捐出你的金钱。

微软曾做过一项研究来证明这个看似不合理的说法。我们的平均注意力持续时间自本世纪初开始就一直在下降。2000 年，平均注意力持续时间为 12 秒，而到 2013 年则下降到了 8 秒。

微软尚未汇总 2021 年人均注意力数据。不过，我们可以大胆猜测一下这个数字。

5秒？或者更短？

你喜欢吃瓜子吗？

有一次我写了一篇比较长的文章，有人给我留言说，每次写这么长的文章，我实在没有耐心看完。

我突然想起，几年前日本推出了一款节水马桶，可以减少40%的用水量。不过这款马桶的价格比普通马桶贵了一万多元。网上很多人留言说：“买这款马桶的有钱人是不是傻啊，花了一万多元还管省点水。”有一位买家回复说：“我省水不是为了省钱。”

我可以写更短的文章，但我写作的目的不是让每个人都有耐心读完。

很多时候，朋友都会叫我去抖音上找人，很有意思，然后我就尴尬的说，我没有下载抖音。

人们会问，你觉得这个软件不好吗？这就是自律吗？我真正的想法是，软件没有好坏之分，是我自己觉得我有问题。

我不够自律，害怕精彩的事情夺走了本该用于工作的时间；我不够踏实，看到同龄人高歌猛进，名利双收，不禁心生浮躁；我也不太自信，如果发现世界上那么多长得好看又有才华的人，我肯定走不好自己的路。

我选择不下注，因为我赢不了。“算法”对我来说太强大了。

事实上，关于算法和大娱乐时代，已经有一些未经证实的说法流传。其中最著名的是以下这些：

1995年9月27日至10月1日，在美国旧金山费尔蒙酒店举行了一场高度机密的会议，会议由前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组织召开，与会人员包括老布什（美国第41任总统）、撒切尔夫人（英国第49任首相）、索罗斯（金融大亨）、比尔·盖茨（微软创始人、世界首富）等500多位政界、经济、科技界人士。

会议内容是讨论全球化的积极与消极影响以及如何引领人类进入21世纪。

会议伊始，一些与会人员表达了共同的担忧，即“20：80社会”的到来。什么是“20：80社会”？随着全球化的到来，贫富差距必然会扩大，占世界总人口20%的社会精英将占有绝大部分资源，这势必会引起剩下80%普通民众的不满，从而引发矛盾。

“如何消解80%民众的过剩精力和不满情绪，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成为会议的新议题，这时，“乳头音乐”出现了。

美国著名地缘战略理论家布热津斯基提出过一个策略：在那80%的人嘴里塞上一个“奶嘴”。给他们喂食大量娱乐、游戏等感官刺激的节目或内容，让他们沉浸其中，无暇思考，忘却现实中的悲惨处境。这时，那些边缘人群只要给一顿饭、一份工作，他们就会沉浸在“幸福”之中，无意挑战现有的统治阶级。

在英文中，titty是乳头，entertainment是娱乐，布热津斯基的“妙招”叫“tittytainment”，“乳头乐趣”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管此类传言是否能够得到证实，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的注意力正在被迅速消耗。

在越来越多人眼中，如今的精彩剧集都是一杯白酒、几道小菜就能看完的经典，而《现代启示录》、《教父》这类枯燥的长片，不改成三分钟就能看完的短片，就只能用来治疗失眠了。

日前，经典《指环王》三部曲在国内影院重新上映，却收获了相当多的差评，2021年的观众觉得影片节奏太慢，背景太复杂，难以理解和欣赏。

《指环王》如果想满足如今观众的胃口，不仅需要把三部曲压缩成一部，还需要对剧情进行修改：

主角弗罗多一开始是个受尽屈辱的穷小子，得到魔戒之后实力大增，拥有一拳打倒敌人的能力，把阿拉贡、精灵王、索伦的大眼睛都打掉了，然后站在魔多山上露出一丝歪歪扭扭的笑容，整部电影就此结束。

很多人说这样看作品是“救命”是“高效娱乐”，秉承着这样的原则，有些人在看作品的时候，也会看经典片段。

这背后有一个理论叫多巴胺经济，即一切信息都是为​​了愉悦，为了让用户在最短的时间内感到愉悦，只要抓住了这一点，就能留住用户，就能盈利。

如果你工作忙碌，那么乐趣就来自于用最少的时间获取最多信息的“满足感”；如果你觉得日常生活枯燥无味，那么乐趣就来自于不断观看别人生活中的精彩瞬间的“满足感”。

这和传说中的“嗑瓜子”理论很相似：

吃瓜子的时候，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如果你学习的话，时间就会过得很慢。

因为，从你掰开一颗瓜子到你吃下去，吃下去得到反馈，其实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是如果你工作或者学习，可能得不到反馈，就会觉得很无聊。

学习之所以难，是因为反馈周期长。如果你嗑瓜子时不吃，一小时后再把瓜子仁全部吃掉，你也会觉得无聊。同样的时间，你吃的瓜子并不少，那感觉为什么会变呢？

瓜子理论的好处就在于，它提醒我们做事情要缩短反馈周期，这也正是互联网产品利用我们的地方：瓜子理论可以麻痹我们的大脑。

因此，如今的游戏和社交媒体挤占了整个文明中最精彩的部分，把所有被代码和算法提取出来的文化碎片拼凑成同样直白的高潮。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

剧本设计师

我不知道你是否偶尔会感受到一种无力感，被算法和既定规则所统治、所支配。

抖音上，总能看到虐心的美食秀；微信上，充斥着长辈们传播的各种励志故事和“令人震惊”的自媒体短文；QQ上，总有人卖假莆田的鞋，一双99元；微博上，人人粉丝都有恐怖的议论者比例；

淘宝上，几百人一边争抢商家发的2毛钱红包，一边嘲讽每天早上要坐20个站公交车去超市排队领2个免费鸡蛋的大妈们；拼多多上，几十万人争相抢购9.9元包邮的20个猕猴桃或5斤新疆哈密瓜，尽管送到的时候一半已经烂了，另一半还是生的。

机场书店里，总是反复播放着马云的演讲视频《因为‘等待’二字，多少人迷失了方向》。畅销书榜上的前几本，总是写成功学、厚黑学。微商们可以随时和奥巴马握手合影，请他给自己的产品做推广，也可以随时买“和谐号”高铁、“辽宁号”航母，让自己的家人生活得更好。

除了这些，我身边的人遇到难熬的困境时，也会说：这就是命，接受吧，不要再挣扎了；人生苦短，知足常乐吧；人的一生，无非就是老婆孩子，一张温暖的床；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你一天还有三顿饭，晚上还有三米宽的床可以睡。

记得初中学历史的时候，课本上说中世纪的欧洲，教会会发行赎罪券，让下层阶级购买。当你把钱投进钱箱里，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上帝就会接收你的思念，为你预先安排好位置，你死后灵魂就会升上天堂。

叮当声越多，进入天堂的概率越大，速度也越快。

天堂是另一个奇妙的世界，那里一切都很美好，房子很大，面包很甜，水也没有污染。我们这一生受的苦太多了，死后一定要去天堂享受幸福，再也不用遭受这种痛苦，而你们的子孙后代可以世世代代继承你们的恩赐。

教会告诉人们，每个人生来就带有罪孽（性恶论），这个罪孽会从小跟随你到成年，所以你这一生要努力工作，像驴马一样辛勤工作，努力给政府纳税，给教会交钱，这样你就能减少你生来就带有的罪孽。你赚到钱了，就要用它来买赎罪券，这样你死后就能上天堂，享受幸福。

这种荒诞的逻辑长期主宰着人们，人们在看似努力前行的同时，却常常没有停下来思考一下，这些所谓的人生轨迹到底是谁决定的，是否真的合理。

大多数人从来没有质疑过它，当然也摆脱不了算法和世俗世事的拉锯。

几年前看过高晓松的一个采访，里面讲了一个关于他妹妹的故事：

我姐姐也没买房，她挣的钱比我多多了。她曾经骑摩托车穿越非洲，在一个沙漠村庄里，摩托车坏了。非洲没有零件，她就在那里住了两个月，等零件到。

后来在撒哈拉沙漠的一个小村庄里，她给我写了一张明信片，名字叫《彩虹之上》。在明信片里，她告诉我：

兄弟，我骑着宝马摩托，好开心，看沙漠深处血色的落日，和酋长们一起喝酒，酋长的笑容让人眼花缭乱。

听到这个采访，我心里很羡慕，羡慕她不是我买不起宝马摩托车，而是她能骑，羡慕她的洒脱和果敢，因为我知道，即使有一天我有足够的钱和时间，我可能也不会这么洒脱和果敢。

我不知道谁是我一生的剧本设计师，只发现自己已经深深融入剧本，开始习惯某个没有名字的角色。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有一秒钟不经意间看进了剧本设计师的眼睛。

一切正如那首优美的歌曲《加州旅馆》所唱的那样：

我们都只是这里的囚徒，是我们自己造成的。

我们都是这里的囚犯，而且我们都想成为囚犯。

晚高峰挤进地铁，打开手机APP里的《6分钟读完一本经典》有声读物，戴上耳机，心里顿时有一种莫大的满足感。

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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