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是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王德峰的最后一堂课，他将于今年10月退休。在复旦的讲台上，他给70后、80后、90后三代学生上课。与其他教授不同，王德峰在讲课时可以吸烟，教室里烟雾缭绕。他说，是复旦给了他这个特权。

王德峰，1956年出生，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西方艺术哲学研究，著有《哲学导论》（上海人民出版社）、《艺术哲学》（复旦大学出版社）。王先生今年65岁，高考恢复后第二年就考入复旦大学哲学系。有人曾问他为什么要学哲学？他的回答是，进哲学系比较容易。

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译林出版社，1987年回到复旦大学攻读哲学研究生，获得硕士学位后留校任教直至退休。

与其他教授不同，王德峰可以在讲课时吸烟，教室里烟雾缭绕。他说，复旦给了他这个特权。他讲授的《资本论》这门马克思主义哲学课程，在各大视频平台的点击量惊人。作为复旦大学哲学学院的教授，王德峰说，他的“圈子”基本在校园里。年轻时，他被同学戏称为“哲学小王子”。让王德峰意识到自己“出圈”的是，有一天他在巷子里散步时，被隔壁的一个老太太拦住，说“我每天都听你的课”。这让王德峰既惊讶又感动。

6月的上海，草木葱茏，绿意盎然。网络著名教授王德峰坚持带记者到院子里抽根烟，只为不辜负这世间的生机。他笑称，自己对“爆红”没兴趣，更担心网上流传的视频会误导大众。“哲学不是心灵鸡汤，哲学是必需品。”

1.《资本论》是理解当今世界的关键

王德峰说，中国人的思想和马克思的哲学基础很接近。马克思讲自然主义、人文主义，中文里叫“天人合一”。马克思说自然不是我们能征服的，技术有很大的作用，同时也意识到人的异化。“所以我们中国人应该比西方人更容易理解马克思哲学的原著。”

王德峰说，过去学生往往把马克思主义理解为政治课的内容，而不是智慧和真理。“但80、90后的学生变了，他们读马克思，越读越激动。原因何在？在市场经济下，马克思的语言变成了现实，读马克思的著作非常深刻、亲切。”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今天的中国更有现实意义。比如，用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来说，996就是对剩余劳动力的无偿占用。王德峰绝对不会认同“996是你的福气”的说法。 王德峰说：“年轻一代走近马克思，可以在生活的体验中读到马克思的原著。不要怕困难，因为马克思的《资本论》其实就是写给德国工人阶级看的。马克思自己也说过，如果德国工人读了《资本论》能有所收获，那就是对他劳动的最大回报。所以，年轻一代如果觉得想了解资本的世界，最好的书就是《资本论》，当然还包括不朽文献《共产党宣言》。

马克思主义哲学可以教会人们如何寻找精神家园，如何拥有批判性思维。对于年轻人来说，他们可以从科学中学习知识，但知识并不一定意味着智慧和思想。王德峰说，他们这一代人其实对年轻人“欠了一笔精神债”。王德峰的儿子是80后，他经常在电话里和王德峰探讨哲学。他告诉王德峰，80后、90后进入职场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要探索一些哲学问题。“我们从自己的成长经历中得出一个结论：不能让孩子在人生的过程中失败，因为我们自己已经失去的太多了。中国父母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下一代。但我们却忘记了一个根本的东西：如何帮助下一代建立自己的精神家园，获得心灵的最初力量，去面对未来必然要面对的坎坷。”王德峰感叹道。

2. 我们已经教过 70 后、80 后，我们期待着教 90 后

王德峰的主场在复旦大学第三教学楼5301教室。当他走进这个能坐200多人的报告厅时，挤满了学生的同学们满怀期待。“你们不是在等我，而是在等哲学。”开场白一出，掌声雷动。在偌大的复旦校园里，王德峰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众所周知，王德峰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课《资本论》因为来“吃白食”的学生太多，不得不从50人的小教室改成100人的大教室，最后不得不改到复旦大学著名的5301。

王德峰今年10月将正式退休。在复旦的讲台上，他教过70后、80后、90后三代学生。“我经常在复旦遇到一些不是学哲学的，但非常喜欢哲学的学生。”

王德峰给80后、90后学生上马克思主义课，课间休息时，学生们围在他身边，就课堂内容提问。“他们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一个思想和智慧的领域，总是就马克思主义领域的某些命题向我提问，一问三不知，希望重要内容能解答他们的疑惑。他们想解决的问题，应用科学课是解决不了的，所以他们的需求很迫切，因为他们也在思考社会，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王德峰说，自己“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从不掩饰自己对年轻一代的看法。“但现在我发现，90后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热情在消退，相比70后、80后的执着，90后似乎越来越“佛系”。这让王德峰感到有些悲哀。“90后是一个青春的年龄群体，他们本该对未来充满期待，热情也高涨。有人说90后是老练的利己主义者，我觉得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不断被灌输思想，要求不断上进，考上重点高中，敲开名牌大学的大门，这样不断被推着走，年轻人对世界、对人生的认识就会变得狭隘。”不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改变了王德峰对90后的看法，“他们尊重规则，有社会公德心。” 面对疫情，有这么多年轻人冲在前线，让我们感到很欣慰。”

3. 哲学不是“鸡汤”，而是必需品

“哲学王子”王德峰授课风趣幽默，充满智慧，他以从容不迫的语气把艰深复杂的哲学知识讲给学生听，让学生顿觉豁然开朗。有人评价王德峰讲授哲学时，常常将自己的生活实践与三昧境界结合起来。王德峰1956年出生于江苏泰县。高中毕业后，王德峰因不能参加高考，被分配到上海东风有色合金厂当焊工。恢复高考后，王德峰考入复旦大学哲学系。1982年，王德峰从哲学系毕业后进入上海译文出版社，担任哲学译著编辑。在出版社工作数年后，王德峰于1987年回到复旦读研究生，主修马克思主义哲学。 硕士毕业后，王德峰选择留校任教，1998年获得博士学位。2005年，王德峰晋升为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当被问及为何选择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研究方向时，王德峰说：“马克思开辟了一个新的存在论视角，世界上没有多少人真正理解这一点。《巴黎手稿》中存在论的革命，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升华为历史唯物主义，最终的成果汇聚在《资本论》中。”可见，马克思的《资本论》无疑是王德峰的最爱。

“只要资本存在，马克思就会像一位父亲般的幽灵，盘旋在资本主义世界的上空，时刻提醒当代人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网络视频中，王德峰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下面的学生不时被他逗乐。

很少上网的王德峰不使用微信，只通过邮件、电话与外界沟通，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火了”。 “大概是从疫情开始，我就感觉自己人气高了起来。可能那时候大家都在家，没怎么看电视剧，也会看一些思想人文类的内容。我自己也不怎么上网，但有人打电话告诉我，网上到处都能看到我的视频。” 不过，对于自己的走红，王德峰有话要说：“我的很多视频都在网络上，甚至现在我在复旦大学的课程也在网络上流传，都是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的。特别是一些视频是收费的，更糟糕​​的是，开了一个叫‘王德峰教授’的公众号，他写的就变成了‘我’写的，这很可怕。我的视频在没有经过我审核的情况下就被放到了网上。我最担心的是，为了迎合网络需求，我的话被断章取义，误导网友，让人觉得哲学就是心灵鸡汤。哲学是刚需，心灵鸡汤可能会传授某些方法，暂时缓解心灵的痛苦，但哲学直面痛苦，诊断痛苦的根源，因为它是真理的起因，而不是缓解我们烦恼的技术和方法。哲学的智慧对现代人显然更有意义。”

看得出来，王德峰对网络并不感兴趣，他甚至刻意远离微信。“现代信息技术固然方便了我们的交流，但也有不好的一面，它让我们思考很多不必要的事情，在相当程度上，它以碎片化的方式占用了我们太多的时间。我不一定需要先知道重要的新闻，但我会一直知道，我不想被网络上的信息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