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出版过短篇小说集《厄珠的远方》《西藏世界》《穿过地球的火车》《新生》《想象中的西藏》《有一种人叫颜色他是神》等，还出版过长篇小说集《老虎》《我们》《欢乐颂》《旧爱与回忆》、诗集《万物皆有核》。曾获广东鲁迅文学奖等奖项，部分作品被译介到海外。

毒

徐东

我曾经是一个简单快乐的人，待人友善，直言不讳，不知道该如何戴上面具保护自己，与人和谐相处。但后来我发现，几乎所有的朋友都说我是一个无脑的傻瓜，一个令人厌恶的伪君子。

我震惊了。我的朋友怎么能说出这么不公平的话？他们的良心在哪里？我很生气，但我没有好办法改变他们的想法。于是我去了图书馆，阅读了大量可以给人智慧的书籍。我试图从他们身上学习有用的知识。我还带着礼物拜访了几位受欢迎且杰出的名人，希望学习如何做人、如何与人相处。

我见到了黄先生，一位五十多岁的学者，以研究气候变化和《浓黑艺术》而闻名。

黄先生抚摸着自己那一寸多长的灰白山羊胡子，说：“我感觉到了，你就像是一股生不逢时的清风，因为大多数人的脑子里都充满了雾霾，他们庸俗世故，却觉得别人愚蠢可笑，你不谙世事，装模作样的样子，自然会让人不舒服。”

我连连点头，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黄先生说，如果你决心要改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你就得打开自己的脑袋。你知道什么是心灵鸡汤吗？

我说：“是的，我知道大家都在看，而且都很喜欢。我在图书馆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对写这些书的专家也有些了解，他们经常用圣贤的话来教导人们：第一，关紧门窗，不让雾霾进入室内；第二，在家里养些绿色植物，净化空气；第三，网上有卖的空气净化器，买个质量好的；第四，有条件的话，去没有雾霾的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看祖国美丽的山河大川，从精神上忽视和克服雾霾的存在；第五，不要对社会、对任何人心怀不满，那样只会徒增烦恼……

黄先生点头微笑，打断我的话问道：“您觉得这句话怎么样？”

我怒道，太可恶了，当然是麻痹人，欺骗人啊！

黄先生说，他们的话听起来特别正面、有哲理、有效，所以很多人都愿意相信。因为一旦相信了、想通了，就不会再有不满，就会顺服，就会舒服，就会开心。恭喜你是一个清醒的人，但问题是，如果你是一个清醒的人，在一群没有意识的人中间，你会不舒服，你和别人相处也会不舒服！

我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我身边就围满了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无知还是聪明，他们受不了不同的意见，我只要说出一点点我的意见，他们就会笑我，攻击我，说如果真理站在我这边，我早就很成功了，不会现在这个样子。人们都想要成功，都羡慕成功的人，在他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是，他们这样看我，我当然心里不舒服，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心里不舒服，因为那样会让我心里不开心。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附和他们，学那些所谓的煮鸡汤的明星那样骗人？各位，难道你们想让我们成为精神的奴隶，顺从大多数人吗？

黄先生说：“那不必，你是个作家，有一定的写作能力，从你所说的，我觉得你有潜力成为一名优秀的演讲家，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取得很大的成功。”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的心现在安稳了吗？

我说，我一直是个平和的人，以前也公平公正，后来发现不争吵、不发表意见、不参与纠纷也是有问题的。我要争取自己应得的，就得表现得会发表意见，参与一些纠纷。然后就总会有人颠倒黑白，散布谣言。当那些谣言传到我耳朵里时，我渐渐就越来越不安了。你们怎么都这么无聊？

黄先生说，当然，人类是最复杂的动物，无聊是人类的特征之一。您如何看待自己的修身养性？

我说，我以前读书不多，可以说是那种关心世界，发自内心祝福大家的人，希望大家能积极向上，平安幸福地生活。但现在我越来越难以专心学习，变得浮躁，对所有人都不顺眼，有时候见到人就想揍他！

黄先生说，浮躁也是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人们的一个突出特点，你觉得自己的思想开放吗？

我想了想说，自然不算。以前我很喜欢一句话，“淡泊则志向明达，静心则修身。”但现在我却静不下来，渐渐地失去了追求。比如在那些会说我永远无法在卑鄙小人面前装作平静的人。有些人散布我的坏话，让人远离我。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得罪了他们什么。

黄先生沉吟了一会儿，叹息一声说道：“好吧，既然你和他们不是同类，自然就是他们的对手，没必要去得罪他们，看在你带来的礼物份上，我有个建议，你别想着做一个脸皮厚的批评家，还会说别人坏话，而且说话比别人更有说服力，夸张点，编故事多点，如果你是个小说家，把生活当成小说来看，我相信你会比别人好得多！”

我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吧？

黄先生有些失望地看着我，黄灰的脸色就像一块厚厚的砖头，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我不忍心看到他失望，又想到自己在现实中的尴尬处境，我下定决心说，我最好改变。在这个大家都不择手段追求成功的时代，如果你不成功，你就一无是处。我发誓我要向那些熬鸡汤的人学习，不仅虚心学习，而且要超越他们。你等着瞧吧！

黄先生笑了，眼睛里闪着光芒，说道：“没错，不过你也不用走他们的老路，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变成毒药吗？”

我不解的看着黄老师，问，你什么意思？

黄先生说：“根据我多年的研究，我发现每个人都是别人的毒药，只是有的人毒性大，有的人毒性小。毒性大的人成就大，毒性小的人成就大。你做的越多，成就越小。既然你下定决心，你也可以成为毒药。我送你一本我写的书，这是一本没有对外出版过的书，是自费印制的书，是成功人士的福音。我不会把它送给普通人。我慷慨地送给你，因为我看到你是一个可以培养的人才。等你成功了，别忘了我。”

我接过那本《成功学》的小册子，连声道谢，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会忘记他的大恩大德。

黄先生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当你变成一个毒人的时候，你就会用精神上的胜利，让那些满脑子奴性、活得像阿Q一样的没用的小人，包括那些甜言蜜语的卑鄙小人，都对你百依百顺，逆来顺受，无所畏惧。这时候，你就要善于利用他们的弱点，不断取得成功。总之，你要像毒药一样活着，对一切都进行无情的批判，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黄先生说，“现在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请你好好想一想你这样做的理由，否则就等于是无缘无故地这样做。”

我闭上眼睛开始想象，没想到，我开始想到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牺牲的战士和牺牲的无辜平民，想到大跃进时期饿死饿死的人们，想到文革时期迫害别人的人和被迫害的人。虽然我没有生活在那个年代，但通过一些书籍和影视资料，我还是对那个特殊的年代有所了解的。总觉得很多人白白死了，可怜，心里很是难过，却找不到罪魁祸首。总觉得，我们以后可能还会遭遇类似的不幸。不禁想到身边那些还在被人欺骗，欺骗别人，被人伤害，伤害别人，被人侮辱，也在侮辱别人的人。

电影般的回忆，让我血液剧烈的流动，渐渐的在我心里形成了一个漩涡，一个黑洞。而我脑海里浮现出以前看过的一句话：没有人可以被称为绝对的好人，也没有人可以被称为绝对的坏人。

我想，的确，人都是有毒的，不管是来自别人的毒，还是来自自己的毒，就如神说的，人都是有罪的。

我恍然大悟，浑身颤抖，几乎坐不住了。于是干脆站起来，把我想象出来的那些模糊的人和事告诉了黄老师，然后大声说：“我明白了，世间人人都是毒药，就此别过吧。”我决定成为毒药，我今后的行动，或许能帮助我实现以毒攻毒、治病救人的美好愿望！

黄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这里有自制的药，你睡前用温水服用，第二天就会发现你变了。”

我吃了药，和黄先生告别，回到家里，认真读了《成功学》，开始按照书的指导思想规划自己的未来。

我曾经做过记者、编辑，但因为不懂时事，不擅长社交，不愿意奉承，也不会奉承，所以跟同事、领导的关系一直不好。我跟同事、领导的关系一直不好，跟那些看不起我、批评我、甚至污蔑我的人在一起，心里很不舒服。后来，经济条件好一点了，我就干脆辞职，做自由撰稿人了。

我的一些写作同事喜欢邀请我参加他们的聚会，听我说一些幼稚得足以逗人发笑的话，然后他们借此机会调侃我，活跃一下气氛。

但他们没想到，在我看了黄先生给我的书，服下毒药之后，我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清晰的感觉到了毒，感觉到了刺，感觉到了身体里的灼热，他有着莫名的勇气和力量，还有着非凡的智慧和能力。

我不再对每个人报以善意的微笑，平等而尊重地对待每个人，不论他们的地位高低。我已经成为一株毒药。我的毒在于我在心理上和精神上都一再强调我是一个可以影响他人、主宰世界的人。只要我愿意，所有与我接触的人都会被我毒害，成为我的羽毛和翅膀。当我们在一起时，我们可以一飞冲天，引起世界的关注。

换装后的聚会上，我特意穿上了事先买好的红黄怪衣服，众人看到我，第一感觉像是被火焰灼伤了一般，都有些不自在，怪我太招摇，浑身不自在。但看到我走起路来信心十足，脸上带着鄙夷的神色，他们又都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暗暗有些怕我。然而，我往日清贫又平凡的形象，却让一些愚钝的人，依然如此不知感恩。

有位散文家说：“大家快看，仙人来了！”

有位小说家曾经说过，打扮得像蜜蜂真是太有趣了！

一位画家说，你知道吗，他穿得这么浮夸，真的像个三流明星啊！

我冷冷地环视四周，提高声音，神秘地说道：“前不久我遇到一位师父，他给我下了毒药，我喝了之后，浑身发热，就像灌了辣椒水一样。”是我的舌头，已经肿起来了，发黑了，不得不说出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话，才能舒服。亲爱的朋友们，在我看来，你们就是一群追求名利、一文不值的自诩有文化的人。说你们是小人，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身上没有什么可贵之处，你们就是一群自欺欺人的骗子，一群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人，在这个万能的时代，你们和拜金主义者是一伙的，你们是政府的追随者，是政府的支持者，是政府的帮凶，你们对弱者的同情和怜悯都是假的，你们对公平正义的追求只是噱头，你们精神上既不自由也不独立。 你们懦弱又短视，一群小丑怎么能写出一部值得赞颂、可以流传后世的杰作？你们虽然还活着，但你们已经快死了。大家醒醒吧！

说得好！一个虚伪的诗人恶狠狠地笑了笑，说：“来，我敬你一杯，大文豪。”

我看着他，说道：“真是这样吗？我猜你肯定会扭过头来对别人做鬼脸，然后狡猾地骂我傻瓜。”

诗人尴尬地笑了笑，说：“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真的中毒了吗？不过，我确实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很好，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呢？”你怎么会想到我会在别人面前说你坏话呢？俗话说，打人不要打脸，骂人不要揭人短，水太清则无鱼，人太谨小慎微则无朋友，你今天太过分了，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大家都以为诗人说得对，并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哼了一声，说道：“你刚才说的话完全是无知之极，显得你特别的愚蠢，我真的不想看到你那张虚伪世故的嘴脸，不想听你那看似真诚友好，实则满嘴的胡言乱语！”

诗人被我的话弄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把目光转向众人，继续说道：“请大家记住我说过的话。你们都只是一群马虎、无用的人，里里外外都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你们只是一群跳梁小丑、不要脸的人。我今天之所以来参加这个聚会，就是因为我想正式跟你们断绝关系：如果我们的理想不同，我们就不能一起工作！”

我手中的酒如瀑布般倾泻在桌上，消失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我已经进入到这个角色了。

回国后，我觉得自己对那些还有些交情的朋友太过苛刻，心里有些不安和愧疚。但一想到人性的种种弱点，以及这些弱点给人们造成的不可挽回的伤害，我又很快调整了心态。既然我立志要成为时代的良心，成为大家的榜样，成为时代的焦点，要取得巨大的成就，要成为大明星，我又怎么能瞻前顾后，过多地考虑那些小人物的感受呢？我对那些朋友说的，正是我想说而没说出来的真话。正如孔子所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他们好，如果他们不听我的话，那就白白浪费了我的诚意，我又何必不好意思呢？

果然，几个想了解我的朋友就单独约我见面，说好回家后再聊聊我的事情，于是他们试探性地告诉了我其他朋友对我的看法，其实也是他们的看法。

朋友竖起大拇指说：“你真厉害，真厉害！骂得好，思想水平真高！”

我不屑的说道，得了，别再说那些空话了！

一位朋友说，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你吗？

我说，闭嘴吧，我不想知道，也没时间听别人说我什么，如果你还想做朋友，咱们聊点别的吧！

那位朋友是个随和的人，想与世人相处，与人和谐相处，互相欣赏，利益共享。所以，他从来不会当面反驳我。看到我的反应，他对我笑得更假惺惺，连连称赞我。听完这些，我甚至怀疑自己误会了他的好意。

幸好我体内的毒让我保持清醒，让我没能真正相信他所说的话。

另一个朋友请我喝酒，对我投以赞许的目光，说：“我真佩服你，你敢说真话，我相信你一定会取得很大的成就，不久的将来，你会远远超过别人。”等我离开我这样一个废物之后，我只能骄傲地告诉别人，我和李青阳先生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到时候你可别否认啊！

我不屑的说道，得了，别再说那些空话了！

我朋友说，你怎么能说是假的呢？你很快就会成为举世闻名的人了。像我这样虚荣的人肯定会这么说的。希望你能给我点面子！我相信你会的。因为我一直很佩服你，觉得你很有才华，很有个性。你知道别人怎么评价你的吗？

我说，咱们还是谈点别的吧，别人怎么说我重要吗？！

朋友坚持道：“即使你不想听，我也有责任告诉你。他们说你疯了，小时候肯定被恶狗咬过，而且从来没打过狂犬疫苗。”我自然不信，我早就看过了，你长得有点像我们祖国的脊梁，伟大的鲁迅先生，你绝对不是那种会长期拜倒在别人手下的人，你会成名的，我们拭目以待吧。

我说好啊，你可以走了。

又有一位朋友来看我，请我喝茶，一见面就拥抱了我，说：“亲爱的，你知道吗，我现在感觉，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和知己。”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我说，拜托，别再说那些空话了！

他说：“你那天说的话真是太精彩了，像一剂深邃的灵光，一览众山小，一记警钟。没想到你这么深刻，这么坚决，这么有勇气。像你这样的人，在当今社会，真的很少见。”太难得了。所以我把你当成我的亲人、知己，请不要拒绝我对你的真爱。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

我很没趣的说，咱们聊点别的吧？

他说：“不不不，你一定要听。”几个朋友激动地跟我讲起你，说中国文化界将出现一颗新星。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那个聚会上你看起来就像一个高级领导批评下属时，会给他们很多的赞扬。然后他们就会认真对待你，回去读你的作品。他们会认真地读。结果，他们会发现一个纯洁而珍贵的灵魂。所以我请你相信！

我几乎相信了，或者至少我愿意相信。

那位朋友一走，我立刻找回了自己发表过的一些文章，结果大失所望。我对那些垃圾一样、牢骚满腹的作品并不满意。这样的作品一点也不毒，但都是劝人向善、提倡世界和平、人人有爱的话语。只是为了让人们正视生活的苦难，尊重人的选择。就像白开水一样，有什么意义呢？这样一想，我也不想再写这样的作品了。

我想成为一个有毒的批评家，前所未有，无人可比！

我不仅对作家、诗人进行无情的分析和批评，而且对任何打着文化旗号、打着羊皮卖东西、讲道德、搞假文化的人，我都予以批评。我不仅想成为一名文学评论家，还想成为一名伟大的演说家。我想向大学生和教师、企业主和文化领域的从业人员发表演讲，我也想策划活动、上电视、制作发人深省的节目，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播出。

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是的，几年来我争分夺秒，绞尽脑汁，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把我身体和心灵中的毒素释放给世界各地的人们。

是的，我的努力有了回报。

我成了名人，出版了二十多本畅销书。出版社争相给我写书，提前给我寄来一箱箱的版税，甚至还请美女帮我打稿，才让我出版。我把孔孟老庄的一些思想，也改编成自己的观点，把尼采、叔本华等西方哲学家的理论改编成自己的观点，但没有人敢站出来批评我。

经过一系列精彩的演讲，我的演讲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能像电磁铁一样牢牢地吸引住一些铁屑。当时，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炒作我，把我描述成现代圣人，把我描述成有潜力竞选美国总统的著名华语演说家，把我描述成一位毒舌而又认真的老师。他们把我变成了苦海中的明灯，人生的榜样。他们用笔把我打造成了著名的批评家、思想家、作家、社会问题专家等等。

我出名了，住别墅，开豪车，出门都有保镖在身边。我还有一个女朋友，是国内知名的女演员。虽然她美得让人惊艳，鱼沉水落石出，雁落石出，但我还是很幸福。我还是不想和她结婚，和她成家。我觉得自由是最宝贵的东西，如果失去了自由，我就失去了对未来的憧憬，也失去了上进心，会让很多女粉丝失望的。

我的女朋友也乐意和我保持这种关系，她笑着对我说：“亲爱的，我永远理解你，支持你，希望你能飞得更高、更远、更强大、更伟大。”我还要真心地感谢你，你是我的精神导师，也是我生活中的挚友。正是因为你，那些著名的剧作家、导演才会想到我，才会为我写剧本，才会为我拍电影、电视剧。在遇到你之前，我有点小名气，但遇到你之后，我觉得自己可以被写进中国乃至世界电影史……

我不耐烦地说，得了吧，不管你有多出名，最后都是没用的！

闺蜜说：“哦，我更加佩服你了，你说话总是一针见血，你真的与众不同。亲爱的，请告诉我你成功的秘诀，因为我还需要不断进步。”说实话，能和你这样的大师相爱、相守，我真的很幸运！

当时的心态和想法该怎么解释呢？也许是厌倦了自己从此扮演的角色，也许是身上的毒性逐渐减弱，也许是出于对女友温柔的陪伴和甜言蜜语的感激。总之，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有些话就像是不能说的秘密，一旦说出来，就如同摊牌了，很难再继续做下去。

但我还是说了，我说过，我成功的秘诀，就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小丑，驳斥所有人，让他们中毒，离不开我的毒。

女友一惊，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这样可以树立威严啊？”怪不得那些大牌影星都爱发脾气，不是修养差，而是需要炫耀。怪不得那么多人仰慕你，不敢得罪你。你真是个聪明的天才，我爱你，永远爱你！

我筋疲力尽地说，得了吧，如果我今天没有成功，你也不会爱上我。我讨厌这世上功利、虚伪、无知的人，包括你这样光鲜亮丽、娇生惯养的人。我觉得什么都不值得，因为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穷人穷得无人帮助，还有一些弱者被欺负，无人替他们讨回公道。因为这些年我养成了什么事都批评的习惯，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了。

女友嘟嘴不高兴地说：“怎么会这样？我知道你的意思，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我说，我否定了世界，否定了自己，在确立权威的同时，也深深地伤害了那些真正有才华、有学识的人。尤其让我难过的是，我所憎恨的坏人变成了……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漫长的、盲目的战争，没有对错之分，就像一个为了自保和胜利而不断开枪的人。但现在我已经弹尽粮绝，我意识到有一天我也会被别人瞄准、毁灭！所以我感觉空虚得要命，经常有自杀的念头。

女友关切地说道：“正如一位心理学家所说，成功会导致抑郁，我觉得你可以放慢脚步，休息一下，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我摇头说，我怎么能就这么停下来呢？除非我放弃我所得到的一切。你知道吗，我越来越意识到我是一个丑陋的小丑，我越来越讨厌我自己。我不配拥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奢华的物质生活不值得你的爱，也不值得别人的尊重。我想追求一些真实而永恒的东西，但我得不到。你知道这有多痛苦吗……

女友看到我的眼角滚落了两滴浑浊的泪水，体贴的走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我。

怎么说呢？被拥抱的感觉真好。总之，我感受到了另一个生命对我的爱，这对我来说很珍贵，那种珍贵的感觉让我想要回归简单的生活。如果我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但我的女朋友还像以前一样爱我，那该有多好啊！

想到这儿，我用手指擦去脸上的泪水，放进嘴里尝了尝，又苦又咸又涩，我用湿漉漉的手指在女友脸上擦了擦，说了声“谢谢”。

女友看着我，甜甜地笑了。

我不忍心向她隐瞒，便坦然说道，“你知道的，我们生活在一群愚昧懦弱的人中间，他们崇拜世间一切权威，为了自己的私利而随波逐流。我在破坏公平正义，随波逐流，没有也不敢有主见。而且我也不是真正聪明勇敢的人。有时候我害怕失去你，当你那么热情地看着我的时候，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白白获得了名誉。我主动要求那些别有用心的无知之人把我捧上神坛，我害怕有一天我会重重地摔下去，被打得粉身碎骨！”

女友坚定的看着我，说：“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你这么有才，这么毒！”

我难过地说，我很怀念以前的自己。那时的我，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不好意思和别人大声说话。我太善良了，总是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问题，有时候会被别人瞧不起。当我被侮辱的时候，我总是忍气吞声，把小事当成大事。看到喜欢的女孩子，我会脸红心跳加速，但我不敢去追求。我想和一个善良、心地单纯的人交朋友，但我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我的友善。我可以说，我天真得像个孩子，美丽得像一首诗。我相信存在的一切都是合理的，我尊重世界上所有的人。我也渴望别人能给我一些理解和宽容，但我发现人们并没有把它当回事。看看我，尊重我。人性是复杂的，我化作毒药来净化人性，让它变得纯粹。 我改变了，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但我越来越发现这就像一场游戏，我不想再玩下去了。

闺蜜说：“不，亲爱的，你一定不能放弃！大家都在演一出戏，你已经相当成功了，如果你退缩了，在别人眼里你还是一个软弱的人，一个不被别人注意的人，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一个被人嘲笑、被人欺负的人。”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再成为众多的，我想向贫穷的山区捐赠我的所有财产，而我想回到我的旧自我并继续写作。

我的女友说：“发表演讲和批评是毫无意义的吗？你怎么能这么容易放弃？你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来批评和管理事情，所以你不应该享受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我说，那些跟随我的人，崇拜我，我很快就咬人了，他们却屈服于我的声誉。

不，您是这个伟大时代的毒药。

我痛苦地笑着说：“昨天我去看了黄先生的宝贵礼物，他想再次给我毒药，但我拒绝了。他也说了与我相似的话，但是我告诉他，即使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但我不想看我自己。

我出售了我所拥有的一切，并通过可靠的慈善机构将其捐赠给有需要的人。

我的女友哭了，因为她不想阻碍我的理想，简单的写作生活。

为了避免随时随地扑向我的追随者，那些刺痛的蜜蜂，咬疯狗和杀死软刀，我离开了大城市，来到一个带有简单的民间习俗的小镇，新鲜的空气，美丽的风景，唱歌的鸟类和香水使我感到放松和快乐。

过了一会儿，我体内的毒药完全消失了，一流的春季水开始在我的心中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