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阿兰·德波顿的《哲学的慰藉》

哲学是智慧和真理的研究，它与一串闪亮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伊壁鸠鲁、塞涅卡、斯宾诺莎、康德、黑格尔、叔本华、尼采、笛卡尔……它教你怀疑一切一切，直面痛苦灾难，超越世俗欢乐幸福，探索人生的本质；而心灵鸡汤则恰恰相反，它让你接受存在的一切，无视痛苦灾难，享受世俗欢乐幸福，停留在人生的表面。哲学教你钓鱼，而心灵鸡汤则象征性地抛给你一条烂鱼；哲学是大智慧，而心灵鸡汤是小聪明。为此，1808年12月5日，黑格尔出任纽伦堡中学校长，在此期间，他给学生讲授哲学和宗教课程。 “三个高年级班开设了哲学课，黑格尔最初讲国家、道德、宗教，然后让学生学习心理学、逻辑学，最后又让学生继续学习逻辑学，还对自然科学和精神哲学做了一个大概的介绍”（阿尔森·古里加，《黑格尔传》）。真是令人羡慕。在当今中国，别说中学生了，就是大学生，能亲自听哲学家讲课的恐怕也寥寥无几了。

现实情况是，中学没有哲学课，大多数人上大学也不会学哲学，很多人一辈子学不会哲学，这实在太可惜了！如果你生而为人，却不注重学习人生智慧，不去倾听思考人生之道的声音，那你就白白来到了这个世界。当然，有些人可能对哲学心存畏惧，认为哲学很难懂，其实不然，哲学家们关心的和你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诚然，进入哲学的殿堂并不容易，但只要有一个好的导游，由人带领去了解、欣赏哲学，也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巧合的是，来自英国的阿兰·德波顿就是这样一位优秀的导游，希望在他的带领下，大家能够对伟大的哲学家们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从而喜欢上哲学。

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面对雅克-路易·大卫1786年的油画《苏格拉底之死》，笔者感到“震撼”，因为苏格拉底不惜牺牲生命捍卫真理的精神“与我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与人交谈时，总是看重取悦人，而不是讲真话。为了取悦别人，我常常对无聊的笑话哈哈大笑，就像父母对待同学聚会表演的开幕式一样……我从不公开怀疑大多数人认同的观点。我力求赢得大人物们的赞赏。每当我遇见他们，总是心里久久忐忑不安，担心他们是否能看得起我。”这样的“导游”是和蔼可亲的，能把两千多年前伟大哲学家们的言行与自己的现实联系起来，进行深刻反思。 因此，我们也愿意听取苏格拉底（公元前469年-公元前399年）给雅典人的建议：

“我试图建议你们每个人少考虑实际利益，多考虑精神和道德幸福。”

“但你们却忙着争名夺利，却不去思考如何认识真理，如何提升自己的心灵，你们不觉得惭愧吗？”

幸福是很多人追求的目标。伊壁鸠鲁（公元前342-270年）肯定“幸福是幸福生活的起点和目标”，但他的幸福清单却有所不同：

每个人都有欲望，有些欲望是自然而必要的，有些欲望是自然而不必要的，有些欲望既不自然也不必要。

自然而必需的东西是“朋友、自由、思想（涉及焦虑的主要原因：贫穷、疾病、死亡、迷信）、食物、避风港、衣服”；“自然但非必需”的东西是“大房子、私人浴室、宴会、仆人、鱼、肉”；而“既不自然也非必需”的东西是“名誉、权力”。

看完这份榜单，你应该明白他眼里的幸福到底是什么了。

挫折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如何应对是一个大问题。斯多葛派哲学家塞涅卡（公元前 5 年 - 公元 65 年）认为：

我们最能忍受那些我们做好准备并了解的挫折，而我们最难受的却是那些我们最没有准备、最不可预测的挫折。哲学教导我们要适应现实的方方面面，这样，即使我们无法避免挫折，至少可以避免因情绪激动而受到挫折的一切毒害。

他是这样对待命运女神的：

“我从来不相信命运女神，即使她似乎愿意安然生活。她给我的一切——金钱、职位、权力——我都放在一个地方，她可以随时拿回来，而不会打扰我。我和这些东西保持着很大的距离，这样她只能把它们拿走，而不能用武力把它们从我身边夺走。”

所以他才能毫无慌张地面对昔日的学生，残暴的罗马皇帝尼禄的命令，在家人面前自杀。

心灵鸡汤可以让我们避免痛苦，享受快乐，但尼采（1844-1900）却不这么认为：

痛苦和快乐是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以至于谁想尽可能多地享受痛苦，谁就必须尽可能多地享受快乐……你可以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尽可能少地享受快乐，简而言之，就是没有痛苦……或者尽可能多地承受痛苦，并以此为代价，获得很少有人享受过的丰富的内心快乐？如果你决定选择前者，宁愿减少人类痛苦的程度，那么你也必须减少人类获得快乐的能力。

如今，“正能量”一词已经被滥用了。心灵鸡汤不就是“柔软、温暖、充满正能量”吗（《百度百科》）？似乎负能量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尼采说过这样一句话：

仇恨、嫉妒、贪婪、权力欲等情绪是生命的必要条件……是贯穿整个生命管理的基本要素。

换句话说，“如果你砍掉所有负面的根，你也会杀死可能在树枝上产生正面的花朵和果实的元素。”

心灵鸡汤往往会给你现成的答案，但哲学从来没有标准答案，只有对真理不懈的追求。

阿兰·德波顿无疑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哲学“导游”，而子仲云女士的翻译也足够出色。在作者的带领下，我看到了关于这六位耳熟能详的哲学家的很多不同之处。希望我的导游式导览能激起你对哲学的兴趣。

2015年11月12日上午

（刊登于《新读写》2016年第3期）

（特别感谢蔡文浩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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