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作为莫里康内的粉丝，本文作者不仅在字里行间表达了对老莫的深厚感情，更表达了对莫里康内所代表的“工人精神”——一种改良主义的喜爱。人生价值观被简洁、直观地介绍。理解这种价值观或许比盲目相信目前流传的“心灵鸡汤”成功论更有意义。

每次要写老莫，我都会有一种拖沓，写出来的东西大多都是不好的——就像“近在故乡的胆怯”一样。但我还是有很多理由来写这个老人。

老莫出生于1928年，今年就88岁了。他一生只来过中国两次，一次是参加2009年北京的“电影过去交响音乐会”，一次是参加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意大利体育馆的“电影中的音乐”。两次我都在场，看着老莫在不远处的讲台上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泪流满面。

每当某件事沾染了朝圣的意义，它总是显得更加特别。至于老莫一生至今在中国被我追过两次，我总觉得没办法炫耀太多次，更别提一些小机会了：

2010年那次演出的时候，我还在P大学读书。因为急着去上海，所以第二天我给正在上世界电影史课程的李迅老师写了封邮件请假。如果不是学界偶像荀老师的课，他几分钟就到了。跳过吧——结果荀先生回复了邮件，鼓励我去，我们就闲聊了一下。最主要的是我真的很高兴你现在这么热情。以前我也是这样，现在有点担心麻烦；最后他还表示，2009年老莫在人民大会堂的演唱会也是他策划的。

2010年上海世博会意大利体育馆“电影中的音乐”

所以也许老莫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无用又美好的东西，逐渐成为每个人生命中仅存的东西。它也是时不时出现的符号之一，提醒我电影的意义和它应该是什么。 。

在我不再看老莫演唱会的那些年里，我在中国电影资料馆和北京电影节的大屏幕上一遍又一遍地观看他创作的赏金三部曲、往事三部曲、时空三部曲。 、《天堂之日》等等等等，也看到他在凭借《八恶人》获得奥斯卡终身成就奖后又获得了最佳配乐。

2016第88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配乐

每次这样，我都会或多或少地写一些关于老莫的事情，而这次的机会就是这本书的出版，这本书几乎是华人世界唯一一本莫里康内谈话录的书，因为几乎没有批判性的视角，基本上就连老莫的语气和表情都看得出来，友好得就像是第三次见到老莫一样。

有光环的人

和我一样，作者将莫里康内描述为“一个具有神秘光环的人”，这让人想起本雅明的光环理论。

本雅明在1936年出版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书中，表达了他对古典艺术、现代艺术和后现代艺术之间差异的看法。他认为，它们之间的差异不仅存在于时代和范畴上。 ，还体现在与受众沟通价值的差异。

古典艺术的头顶上总是有一个光环。它具有崇拜的功能，而且它的艺术品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复制品是没有价值的，比如名画；现代艺术失去了那个光环，提供了展示功能，所以复制品越多，价值就越高，比如电影复制品；而后现代艺术则提供了一种控制功能，是一种具有强烈观众意识的艺术体验——扁平化带来了不同的意见，抱怨就是这样诞生的。

莫里康内显然就是那个带有“光环”的人。老莫一生创作了500多首电影OST。最忙的时候，他一年要为27部电影创作配乐。当然，也有很多不是很好的电影。 “那些不是精致的空间。”人物塑造、摄影，如果没有莫里康内的音乐做支撑，恐怕就毫无魅力可言了。”正如书中所说：“很多电影逐渐被遗忘，留下的只有他的音乐。”

当然，除了他强烈的个人风格、创新和贡献之外，那光环还来自于他不可复制的人生经历——他神奇地将电影艺术的变迁、社会时代的变迁和个人生活经历融为一体——电影只有一百多部几年前，有声电影的历史就更短了。不过，老莫已经88岁了，服务电影音乐已有60多年。浓浓的岁月流逝感，沾染着一定的悲悯与悲悯。史诗般的厚度，更不用说它所承载的在世和已故电影大师的故事，本身就是一本活的电影词典。

电影史上的笑话大师和“丑陋”的《荒野大镖客：救赎》

但本雅明的理论对于老莫来说仍然不太管用。老莫神奇地将古典与现代、经典与流行统一起来，让人难以评价。如果简单粗暴地以快速获得共鸣为标准，那么即使你习惯听流行音乐，但不习惯听完全没有歌词的OST，对“交响乐”感到不安演唱会”这种一般比较冷门的形式，你也可能会莫名的兴奋，有一种“巅峰体验”——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技术提早了，因为说不定连我奶奶都会觉得不错听——莫里康内的电影音乐在技术和艺术上达到了多高，自然会有专业人士来评价，但几乎每个听过的人都会评价他“好听”——那种好听是显而易见的，但一切并没有那么深刻。

而这本书似乎就是专门为了消除那个光环而存在的。莫里康内成为了一个电影史上的小丑、一个具有摇滚精神的嬉皮斗士、一个有着极度冷幽默的老男孩。 ，他亲手撕下了神圣。比如，当他因《公民》旋律优美而被称赞时，他绕来绕去地说，其实那首歌根本不是原创的……

书中最精彩的莫过于他和老搭档、著名导演莱昂内之间的相爱相杀的笑话，比如调侃他们共同打造并让彼此成功的意大利面西部片《赏金》的代表作。三部曲的第一章“荒野大镖客：救赎”。

——“说实话，《荒野大镖客：救赎》上映一年后，我们一起去奎利纳尔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太受欢迎了，总是在首映影院放映。我们走出去后到了电影院，我们异口同声地说：‘真丑……’”

那么两位大师是如何合作成为一部为后人所钦佩的经典作品的呢？有没有特别独特的合作方式？不。

——“（Leone的片场）我只去过两次……（其中一次）有个女演员做不到Leone要求的，被拒绝四十次后，我离开了。”

那么作为一部会被后人景仰的经典之作，莱昂内对于《好与坏》的配乐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在录音阶段我很担心，甚至有一次和我的第一小提琴手发生了冲突。他要求某个部分有一个更明显的渐强，一时不耐烦，他按下了通话按钮在主控室大声询问乐师，小提琴家却冷冷地回答，他只听我的指挥。”

好的，作为几部经典作品的创作者，您会如何形容你们的友谊呢？

——“……很有趣，也很深刻。有一天，我逛一家古董店，看到一张大理石桌子，就向Leone征求意见。他冷冷地说：‘太丑了。’”回到家后，我总是对他说我受冷落的委屈，但当我去付款时，我发现Leone也打电话来，说他要买……我打电话给他骂他。”

电影的历史不在别处，而在老莫的自我解构笑话中。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表现出像孩子一样的特征。他说：“我的妈妈很温柔，因为她，我学会了生活中不需要一直板着脸。”

寿司界的小野二郎和通俗文学界的村上春树

说到神圣的自我消解，老莫还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成为了一种“职业精神”的代言人。

《寿司之神》/大卫·贾伯/2011

什么是工匠精神？日本电影《寿司之神》直观地展现了小野二郎是隐藏在东京写字楼地下室的米其林最高三星级寿司店的老板。从食材、制作到入口那一刻，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几十年的辛苦，他真的那么热爱制作寿司吗？很难说，但作为他从小就从事的职业，他一生都在做寿司。为了保护制作寿司的双手，他在不工作的时候总是戴着手套，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不懈怠。

村上春树

无独有偶，村上春树也是如此。作为一位多次与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的大众文学人物，他似乎并不经常表达对文学和文学本质的赞美。相反，他还保留着一些固有的印象。依靠艺术灵感和熬夜、熬夜习惯的作家的日常状态完全不同：一个根本没有夜生活的极简主义者，总是早睡四五点起床，而一个极其自律的跑步者——每天持续的跑步能让他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为此，他甚至写了一本书，名叫《当我谈论跑步时我谈论什么》。

他的日程安排与村上春树相似。老莫最晚10点30分睡觉，凌晨4点起床，开始做体操和跑步，7点前买报纸，8点30分开始工作——他认为纪律非常重要。

这里涉及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艺术工作可以通过勤奋而不是灵感来解决吗？不管怎样，作为一个典型的老艺术家，莫更认同美国写实主义画家查克·克劳斯的理念，“灵感是不存在的，只有撸起袖子才能有艺术”。

就像寿司界的小野二郎、通俗文学界的村上春树一样，老莫和所有拥有“职业精神”的上班族一样，可以瞬间秒杀机场里展示的一切黑色职场知识和成功励志教诲。他们的一个共同点是，他们的理想职业与现实存在差距——寿司并不是餐饮行业的优先选择。就像文学界除了通俗小说之外，老莫也曾经担心过电影音乐和“纯音乐”的区别。 。

“很长一段时间，大家只知道我是一名电影配乐师，这让我感到非常痛苦……小时候，我经常对妻子说，‘我希望在音乐史上占有一席之地。’”我想，现在电影音乐领域有了一个利基，我的“纯音乐”开始被更多地表演，我知道这主要是由于电影给我带来的知名度，但我仍然觉得。非常高兴。”

如果你不够理想，没有发自内心的追随，你的事业就一定不能继续下去吗？你会得到不好的结果吗？与当代大多提倡遵循内心选择的心灵鸡汤不同，“工匠精神”提供了另一种解决方案——

他们会逐渐认识到这种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并迅速做出调整。

“我们是在唱片时代长大的……但在电影行业，我必须对电影的成功负责，这通常意味着把事情简单化，这意味着我必须找到成功的关键……导演是电影的大师，我们音乐人就是来为他服务的。”

然后，他努力打磨自己的手艺，甚至用愚蠢的方法走了很长的弯路。

“音调音乐中几乎所有的组合都已经用尽了，数百年来作曲家几乎尝试了所有可能的序列。我试图寻找新的参数，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乐趣。我认为探索是必要的。”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将证明达到某个高度并不是偶然的一两步，而是惊人的持续练习量。

“我很少一年拍超过十二部电影。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奇怪，但我总是举巴赫的例子。他可以在一周内写出一部清唱剧并在教堂里演唱。我和他没有可比性他是一个流浪者，作曲家应该写音乐，就像作家应该专心写作一样。”

他们最终会依靠这一切来获得自己的信心，这可以保证他们继续专心做自己的事情，而不是注意力被淹没而开始与其他事情混在一起。

“我不认识一半的制片人……要去好莱坞生活吗？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爱罗马。”

他们代表了一种改良主义的人生价值观，而这种价值观或许比流行的心灵鸡汤成功理论更有实际参考价值。

“自律使我自由”的工匠精神的最后一步是，成名之后，他们会显露出自己最初的寄托，就像面对艰难的生活，最终成功救国一样，露出顽强的微笑，什么人？通常称之为“初衷”，就像这本书的结尾一样。

——“假设一百年后你的名字出现在百科全书上，你希望别人如何定义你？”

——“莫里康内沉默了片刻，笑了笑，然后说道：‘作曲家’”

这是老莫教给我的，也是我能想象到的最老莫的结局，无论是他的传记还是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