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东方又被罚了，先是因价格违法被罚款30万元，随后又因虚假宣传名师被中消协点名，这已经是新东方今年第N次被罚了。

在教育培训行业频繁变动的今天，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也不得不从“琢磨”的闲适状态中抽身而出。主持人俞敏洪与王传福、李宁、王中军等一众企业家边喝酒边闲聊。

这很符合他的“性格”，与董明珠“向天再借500年”的热情不同，俞敏洪喜欢写日记、写书、旅行、分享心得，他曾不止一次透露过“退休”的打算。

但随着新东方股价的持续下跌，这个想法或许会破灭。

不久前，俞敏洪就对教育培训行业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今年的疫情、科技的崛起、资本进入对教育行业的冲击，所有这些因素挤在一起，任何一个决定，要么是几亿到几百亿的发展，要么是几亿到几百亿的亏损……”

没想到，我的话竟然成真了。

01

被资本绑架

6月18日，俞敏洪在微信朋友圈发文：“新东方从来没有开过这样的会议，我们也不知道任何消息。日子已经不好过了，你们为何要背后捅我刀子？”

此番表态，是为了回应网上突然流传的“新东方内部讨论消息”。消息称，从2022年开始，周末、寒暑假不上课；6岁以下儿童不上学术性或非学术性课程。2021年周六可以上课（周日不行），今年暑假也可以上课。新东方人士认为，收入损失可能会达到70%-80%。

也就是说，若以新东方2020财年35.8亿美元的营收计算，营收损失或达25.1亿美元至28.6亿美元。

此刻传播这样的谣言，显然触动了俞敏洪敏感的神经。

（俞敏洪）

今年2月中旬以来，新东方、好未来、高途教育等教育机构股价一路下跌，且没有回头路。新东方股价从近20美元跌至不足7美元，跌幅近70%，市值缩水逾千亿元。

按照蒸发的市值计算，俞敏洪的财富也缩水了约170亿元。

如此大的股价下跌，在新东方历史上也曾出现过一次。2012年，新东方被浑水做空，两天之内，股价腰斩，从20美元跌至9美元，市值蒸发近20亿美元。

当时的俞敏洪心里很有底，甚至在事发后还在微博上发了一些励志的话，“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做假账”。

果然，在柳传志、郭广昌等人的助力下，新东方股价在两天内迅速反弹。随后，俞敏洪聘请了独立调查团队，为新东方辩解，并挺到了最后。这起当时看似灾难性的事件，实际上却让新东方和俞敏洪的可信度上升了一个档次。

然而，时代变了。

如果说2012年俞敏洪遭遇的危机是资本市场对中概股的不信任，那么2021年的危机则来自于整个教育培训行业的“激进主义”。简单来说，很多教育机构陷入了单纯追求增长、忽视教学质量的恶性循环。

俞敏洪曾分析过目前在线教育公司的困境，他提到，教学质量、教学产品、课时续费率应该是公司关注的重点，但在线教育公司都要求100%的增长，只要增长100%甚至200%，投资者就会认为公司有发展前景，会继续投入，实现持续增长。

“这种商业模式就像吃药，不能停药，最终的结果就是你会越来越虚弱。”

俞敏洪这番话，把矛头指向了教育培训机构背后的资本。

事实上，资本虽然助推了机构的扩张，但资本“插手别人的生意”甚至“插手别人的生意”也在所难免。 为了讲好资本故事，“追流量”已经成为教育培训机构的通病。

最夸张的是，四所教育机构同时聘请一名演员担任不同科目的老师，而这或许和该演员的视频观看量有很大关系。

即便是新东方这样实力雄厚的公司，也难逃被资本控制的命运。

俞敏洪一直强调，他对新东方在线的要求很简单：少投入，降低获客成本，每年30%-50%的增长，这样既能生存下来，又能培养师资，确保长远成功。

但从新东方在线的财务数据来看，其销售费用从2016财年的1.01亿元增长至2020财年的8.72亿元，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与其他公司的消耗战。

俞敏洪虽然反对资本快速进入，但是他无能为力，只好做出适当的妥协。

02 后悔上市

与如今的教育培训机构在上市前就获得大量融资不同，新东方从0到1，不依赖资本。

俞敏洪与资本的正式交锋，是为了上市。由于接触新东方的老虎全球基金负责人是俞敏洪的昔日学生，双方有信任、理解的基础，相处得还不错。但这并不能改变资本的本质。

资本要求增长，但教育培训本身的“寄生性”要求俞敏洪尽可能避免触碰政策天花板。资本与俞敏洪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相爱相恨”。

路演期间，新东方备受追捧，不少投资者见到俞敏洪，没等他游说，而是直接请他喝杯茶，直接向他要股份。上市之初，新东方股价也是高开，市盈率超过50倍。

俞敏洪不知所措。他反复强调“新东方不是百度那样的高增长科技股”，但没人理会。俞敏洪明白股东们希望新东方保持每年30%的增长，但在他看来，“新东方能增长10%就够了。”

股价对于俞敏洪来说没有任何控制力，这让他时刻都感到紧张。

2007年，老虎全球管理公司突然抛售新东方股票，导致股价下跌5%。敏感的俞敏洪第二天立即打电话了解情况。此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俞敏洪都会迅速与对方沟通。结果，双方形成了默契，一些机构投资者在抛售新东方股票前会提前告知。

这次经历让俞敏洪相信“与投资人沟通其实并不难”。

但这并不能改变新东方和俞敏洪被资本“牵着鼻子走”的事实。这从俞敏洪对待上市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在多个场合，他不止一次表示对上市感到后悔。“因为上市不符合教育规律。”

此次上市确实验证了俞敏洪的观点。

虽然俞敏洪能和投资者很好地沟通，但是他们还是会不断质问俞敏洪，为什么不把钱花在新东方的账上，为什么不积极地进行并购。

俞敏洪不喜欢并购和扩张，即便在新东方独大的情况下，俞敏洪也只是在北京呆了7年，直到2000年才开始向外扩张，他担心扩张速度过快会影响新东方的品牌。

但资本市场并不理解这样的坚持，新东方2007财年第四季度业绩不及分析师预期，股价一天之内暴跌11.25%，资本市场就是这么无情。

后来，“倍增”成为管理层的口头禅，尽管许多学校的预算增长接近100％。

一个可以支持这一点的例子是，时任新东方高级副总裁的陈向东在一次饭桌上说服了一家分校的校长，并让对方同意了一个新的预算数字。

（陈向东）

俞敏洪也开始向北京、上海、武汉、广州等城市以外扩张，要求“二线城市一定要占领”，他要求“到了一个城市，就必须攻克，否则就不要做”。

老将俞敏洪很清楚，如果同行之间相互竞争，成本就要消耗在人力、广告等方面，还不如直接收购。

但俞敏洪没有想到，在线教育后来会形成包围圈，《三国演义》会变成四五个国家的争霸之战，消耗的资源更多，无法避免。

03

退休梦想

一时间，围绕着俞敏洪的一个话题始终没有消散，那就是“俞敏洪老了吗？”“新东方跟不上了吗？”这源于新东方或者说俞敏洪对于在线教育的态度。

在多个场合，俞敏洪都反复提到，在线教育还不是一个可行的商业模式。但另一方面，在线教育的火爆，又让他不得不“屈尊”对待它。

犹豫的结果是，新东方长期处于线上线下“左手抓右手竞争”的状态，线下的人经常起诉线上员工，认为线上的人抢走了线下的业务。

俞敏洪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年轻人才的匮乏。这似乎是新东方和俞敏洪一直面临的问题，无论是“三驾马车”时期，还是后来只剩下俞敏洪一人的时候。

王强、徐小平等人在的时候，新东方人才济济，但正是因为大家都很“才华横溢”，又都是北大同学，彼此熟悉，所以光是内部斗争就打了很多年。

（俞敏洪、徐小平、王强）

但随着老头子走了，能担起大任的人越来越少。比如2006年，俞敏洪曾尝试实行区域管理，每个副校长管5-8个分校，但不到一年就宣告失败。因为担心“军阀割据”再度抬头，他把40多所学校交还给陈向东。如此繁重的工作量，一度让陈向东精疲力竭。

当陈向东、沙云龙等一批新人才从“黄埔军校”毕业并开始创业时，俞敏洪这样的人才就更加稀缺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新东方很难再开展很多新业务。

俞敏洪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他也在尽力解决这个烂摊子。这才有了新东方在线人事变动、年会“沙漠骆驼”泄密、连续5封致高管的信……

俞敏洪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信中提到的问题有些已经得到解决，有些是正在解决的中长期战略问题，最明显的就是新东方的高管中出现了不少年轻人。

事情显然正按照俞敏洪策划的方向发展，看来他转入幕后的想法很快就能实现。

这个想法由来已久，2010年四季度，他调整组织架构，启用职业经理人，下放高管权力，并宣布“去俞敏洪化”，希望公司大小事都与自己无关。

疫情期间，俞敏洪在直播中表示自己“即将退休”。他表示：“我到现在为止对办企业都不是很感兴趣。如果我感兴趣的话，新东方会比现在大一点。我会多做一些有趣的事情，跟大家分享我的旅行经历，讲讲我的生活。”

但现在看来，他的想法不得不再次被推迟。

2021年2月以来，新东方股价一路下跌，确定性和不确定性交织，虽然网上传闻的“双减”政策还未完全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国家对教育培训行业的监管愈发严厉。

目前，国家成立了课外教育培训监管部门；启蒙轨道发生了变化；教育部近日遴选确定了首批23个义务教育课外服务典型案例，允许中小学收取课外服务费用。这与史杰从一位教育培训从业者处得到的消息不谋而合，“未来课外培训服务或将由学校购买。”

教育机构面临新一轮挑战，是否该转向成人服务？进军学校是否可行？教学方式是否会从名师大班转变为AI录播？

15年来，俞敏洪吃过3000多颗安眠药。最开心的时刻，是拿到人生中第一个1万元的时候。他和妻子数了10元的钞票不下50遍。当时，他们就认定，第一个目标，就是挣30万，然后什么都不干。

后来新东方上市，王强、徐小平等老员工套现离职，只剩下俞敏洪一人打理家族企业，压力越来越大。刘翔退出奥运110米栏小组赛时，他曾评价“刘翔未来面临的压力，会比退役前大一亿倍”。这和他本人很像。

新东方的故事要继续下去，还是要靠他，虽然俞敏洪无数次说过要退休，但他不可能真的抛弃新东方。

正如徐小平所说，俞敏洪是新东方唯一一个“把新东方品牌当成自己的生命一样守护”的人，是唯一的“新东方之父”，他只能一直报告到光荣退休。

参考：

《俞敏洪：IPO后的焦虑》，林​​涛，中国企业家

《新东方改革》 星炜 《中国企业家》

《新东方的IPO故事》，林涛、齐飞，《中国企业家》

- 结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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