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

我又在屏幕上看到了哈尔滨。视频里，一个瘦小的年轻人站在车站前四处张望。然后，一个大概是哈尔滨人的男人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脖子，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说：“喂，罗哥！”被称作罗哥的年轻人先是一惊，随后抓住大汉的胳膊，大叫道：“哎呀，好高啊！”

结识新朋友的喜悦

这是《穿越火线》手游8周年纪录片的片段（以下简称“CFM”）。纪录片的拍摄手法精妙，捕捉到了很多人与人之间迸发的细腻情感。我最喜欢这个场景，不仅因为哈尔滨是我的家乡，更因为故事本身：两个网友，原本只听说过对方，却从未见过面。因为某种机缘巧合，他们跨越了千山万水，在车站相遇。网友们见面，一时有些拘谨，但这份沉闷很快被老友们共同的回忆和默契打破。随后，吃饭的时候，大家拿出手机打游戏，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这些场景我非常熟悉，我一生中有过很多这样的时刻，相识已久的朋友在游戏中相聚总是如此。你可以说这种快乐是因为和朋友在一起，但我想，更重要的是，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地方，承载着我们的回忆，带给我们欢乐。这听起来可能很简单，但实际上，在生活节奏加快的今天，一个普通人除了挣扎求生，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开辟这样的空间？又有多少游戏能迅速拉近人们之间的距离？

CFM就是这样一款游戏，它拥有着庞大的玩家群体，而就在今天，它刚刚迎来了8周年——如果从穿越火线端游算起，它给玩家留下的回忆可以追溯得更久远。

CFM陪伴玩家8年

说实话，当一款游戏走到了第八个年头，它对于玩家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款游戏了——它似乎成为了某种情感、记忆和无数瞬间的载体。如果把网游比作航行在大海上的船，那么CFM无疑是一艘非常前、非常大的船。它的玩家数量非常多，多到让很多人惊讶。它见证了太多难忘的瞬间，因此对很多人来说意义非凡。

这 8 年，CFM 无数次直面潮流，无数次试图引导潮流。它似乎有点像著名的哲学琐事“忒修斯之船”。它在这 8 年里改变了自己很多东西，从船舱，到桨，到船帆，甚至每一块木板。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换了好几次——那么，还有什么不变的吗？它还是同一艘船吗？

2023CFML秋季总决赛暨八周年庆典盛典

改变

“CFM虽然是一款八年历史的游戏，但是它的更新和迭代确实非常活跃，甚至可以说是激进——可以说很多版本都很激进。”

跟我说这句话的人是CFM国际公司的研发总监王林，我通过电话采访过他，他说话非常清晰流畅，说话时总是注意逻辑性，但有时候，他会突然沉默，然后吞吞吐吐地说出一些非常情绪化的判断。

“CFM一直对（游戏）很敏感，因为这个项目这么多年一直走在FPS手游的前列，在巷战部分也一直是一线产品。”王林说，“所以能最先洞察到用户的喜好和市场的变化。”

古月点头，表示同意。

顾岳也参与了这次采访，他是CFM的发布负责人，他和王林在CFM项目上已经合作了8年——也就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在一起工作，共同打造了CFM项目。

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王林和古月似乎很熟，像是那种私下关系不错的同事，下班后偶尔会一起打几局游戏，两人之间默契度很高，估计是有很多共同的记忆带来的，当一个人说起某件事时，另一个人总能很快想起自己当时在做什么。

我问他们：“在你们合作的所有记忆中，你们对彼此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最难忘的是什么？我记得是做《荒岛特训》（2017年CFM资料片）的时候。”王林第一个回答道，“当时时间很紧，做的挺辛苦的，难度也挺大。当时我们想在传统的小地图巷战框架下做一款大地图的吃鸡游戏，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要有创新性、有趣味性，还要符合CF，然后尽快上线……当时我们加班加点，配合得非常好，每天都开会讨论进度，每周还要和发行、研发团队一起吃饭……”

《荒岛特训》给开发者和玩家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段时间真的是在和时间赛跑。”古月认同王林的说法，“大家都看到了这个新玩法带来的机会，都想第一个吃到这块蛋糕。其实当时行业里也有一些非常有实力的团队看好这个玩法。真的是在和时间赛跑。”

“我们从有想法到产品推出，只用了大约半年的时间。”王林补充道。

“是的，我记得有一天，大概是凌晨三点左右，我记得我们在一个会议室里，决定今天发布版本，早上八点。”顾月补充道。

“当天就能决定吗？”我问。

“当时版本是准备好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王林说，“我们还准备了海量发行的素材和宣传内容……当时纠结的重点到底是什么？现在想想，好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爆红的节点。”

“也是出于保密的考虑。”顾月说道，“总之，我们当天就决定在一个小会议室上线。”

这种快节奏似乎贯穿了CFM的整个历程。这种节奏带来了变化——如果你以“2023年玩家”的眼光回顾最初的CFM，你大概会发现很多不同。

在我最早的记忆里，CFM是一款非常标准的街头格斗射击游戏——如同10年前最火爆的射击游戏一样，玩家们在狭小的地图中，充满等级感地争夺不同的位置，互相勾心斗角，在相遇的瞬间决定生死。

记得全国公开赛是在 CFM 发布两个月后举行的。当时我的同事在媒体室观看了整场比赛，他告诉我，比赛的感觉非常“还原了 PC 游戏，选手们近战匕首和枪支的切换让人​​眼花缭乱”。如果不是操作界面带有虚拟摇杆，大多数人可能一眼就看不出这是一场手游比赛。

2023CFML秋季总决赛，选手们为自己喜欢的球队加油

但现在的CFM已经和那时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也不难理解，射击游戏可能是所有游戏类型中变化最快、最激烈、竞争最激烈的品类。一般来说，“枪、车、球”是永远的第一阵营，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相比于“车”和“球”，这些年来无数厂商为“射击”增加了无数新玩法。对于CFM来说，这意味着几乎无休止的变化和创新。

“说实话，射击游戏的市场变化非常快，”王林告诉我，“大家都怕丢球，如果看到新的玩法、新的可能性，就想像一把尖刀一样冲进去试一试，让用户有更多新的体验……变化总是有的，我们要不断调整，甚至做一些前瞻性的事情。要知道，就算你一直跟着，也可能会有追不上的时候，所以要做出更有前瞻性的判断。”

从2016年开始，CFM就会定期更新大型PvE玩法模式，这甚至已经成为一种传统。几乎每年，CFM都会进行一次飞跃，我可以轻松回忆起好几个版本。比如在“吃鸡”游戏最火爆的2017年，CFM开发了新版本“荒岛特训”，并在游戏中加入了“大逃杀”玩法；2020年8月7日，游戏上线“东方谜城·降临”，加入了Roguelike玩法；这些改变都受到了玩家的一致好评。

有时候，我觉得某种意义上，CFM 看起来有点像一个商业综合体——比如城市核心商圈的大楼，每天客流不断，入口熙熙攘攘。它因为一些非同寻常的特性——巷战、竞技、惊险刺激，吸引了无数用户。但时代在变，它也在随时做出调整，让客户满意。引进国际一线大牌、顶楼增设密室逃脱、地下室改造成轮滑场——大楼还是那栋大楼，最吸引人的东西不断更新。那些吸引人的特性依然保留，随着时代变迁越来越潮流，依然是城市里最火爆的地方。

八周年庆典 感受“黑镇”

8 年

在采访中，我问他们，现在回想起来，当他们刚开始在 CFM 工作时，发生了哪些他们“从未想象过”的变化。

“我最难以想象的变化，就是FPS游戏的轻度化……”王林说，“2015年的时候，我觉得FPS就是热血少年的游戏，有荷尔蒙的少年玩的那种游戏，里面没有别的，就是拿起枪就打，就算赢不了也要打，主要还是为了好玩。如果不能让我爽，那这个游戏肯定不会火。那个年代确实就是这样的……”

“我们当时看到的FPS游戏其实都是以激烈的对抗和战斗为主，”王林说，“但随着时代的变迁，FPS游戏逐渐往策略化、更轻松的方向发展，这是我以前没有想到的。”

“没想到的是，我们立项时定下的愿景。”古岳说，“CF端游的口号是3亿只老鼠射杀梦想。做手游的时候，我们也定了一个愿景，就是3亿部手机射杀梦想。当时我们觉得这个愿景很大，很夸张，没想到可以这么大。但现在我们发现，两年多前我们就实现了这个愿景。这是我们立项时万万没有想到的。”

当一款手游的用户数量以亿计的时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必然会承受一些相应的误解。

偶尔会有人觉得CFM的审美有些“简单”或者“土气”，但早期的潮流是玩家呼唤简单，喜欢简单、极致的对抗，不用思考，杀或被杀，然后获得快乐。

CFM的武器设计也带有明显的“酷炫感”

王林告诉我，他刚加入CFM项目组时，也认为游戏的地图设计“非常简单”。但后来他很快明白了这种选择的意义：对于一款专注于对抗的手游来说，这是一种取舍，过多的设计会影响战局和表现。“是为了功能性和玩法而做出的妥协。”

我对CFM了解得越多，就越能理解他们的选择——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选择问题。作为一款玩家数量巨大的游戏，它必须让尽可能多的玩家满意。

CFM 一直在做选择，也始终在付出代价，主动或被动地追逐潮流。新一代年轻人总是有新的要求，比如设计背后的意义，或者更多的策略性和随机性，CFM 也赋予了更多与他们所喜欢的紧密相关的内容。在这背后，更重要的是，当潮流始终存在时，船上的水手们该何去何从？

我在 CFM 中看到了很多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东西。它有更多与时俱进的部分，但总体而言，它仍然感觉像我记忆中的老朋友。在 8 周年纪念版中，我看到了变形金刚联名主题武器，预告片中还包含一段很酷的变形动画——看起来很酷，感觉既熟悉又亲切。

CFM 与变形金刚合作——《赛博坦之影》

“我觉得我们在不断的进化和积累。”王林告诉我，“玩家的认知会被刷新，现在大家都想玩大地图，传统的巷战已经不能满足玩家了。过几年我们会发现大家需要更轻松、更丰富的文化内容。现在用户的手机变好了，需要更高的画质，我们需要在兼顾竞技的同时更新画质。更新画质还不够，还要注入文化。然后我们发现需要更新、更潮的东西，于是就开始做《山海经》、《三国演义》这样的国潮，还有《变形金刚》这样的国际IP。其实我们一直在做。”

基于这一策略，早在三年前，CFM的开发团队就开始着手打造“国潮”的形象，在形象的基础上，顺理成章地制作了包含三国等不同题材历史文化的地图和玩法。事实证明，玩家接受并喜欢这个题材。对此，王林认为：“营造这样的风潮很重要，让用户在这种风潮中享受到好的东西、优质的文化、优质的玩法，这样就会形成一个正向的循环。”

面对变幻莫测的大海，水手可能需要不断预测和引导风浪。王林认为，所有策略中最重要的是保持初心：“我觉得做游戏的初衷应该是回归初心，做好它好玩，让大家觉得它是经典。（CFM）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老游戏，但这并不意味着它过时了。”

在八周年庆典活动上，策划们还与玩家们见面

作为一款经典老游戏，CFM需要抓住老玩家的回忆，需要好玩，需要拥抱新时代的潮流，而这些自我要求中，8周年时定下了它的主旋律：快乐、温暖、家。

幸福家乡

在八周年庆典上，CFM提出了这样的理念：“快乐才是永恒的家园。”这是一句很美的句子，但说实话，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这句话有些过于温暖，用在一款FPS游戏中，有点奇怪。

我向王林和古月询问了这个问题。

“欢迎回到幸福的家”

“过去三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大家可能都在线下生活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古月回答我，“但我们希望今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大家能够回到以前快乐的状态……希望大家可以这样悠闲地躺在床上或者沙发上玩，不需要高度集中……”

“就是更快乐、更轻松”，古月说，“我们希望把这个新的品牌理念传达给玩家，以前有些老玩家可能觉得这个游戏特别难玩，但是我们想告诉他们，现在这个游戏更快乐、更轻松了，欢迎老玩家回来看看。”

“我觉得后疫情时代，人们相互竞争、殊死搏斗的心态可能会弱化……”

王林说：“大家可能把游戏或者比赛当成一种比较亲切、比较熟悉的运动方式，我们现在不想鼓励他们打架，以前我们可能会喊‘兄弟们一起来’这样的口号，但现在我们想换一种比较亲切的方式，大家回来一起玩，就是为了好玩。”

玩家们想要玩得开心，他们相信在CFM八周年庆典上自己能玩得开心——也许是见见朋友，也许是感受一下氛围，总之他们喜欢这个庆典。谷月告诉我，这次CFM周年庆典的场地可以容纳2500人，2500张门票在30分钟内就销售一空，这让项目组很惊讶。

从到场人数就可以看出玩家的热情

同时他们还计划在秋季总决赛开启后，现场为玩家颁发最佳CFer奖牌。或许玩家们也希望在周年庆典上能从游戏里得到一些惊喜，对此就心满意足了。古月告诉记者，他们为庆典准备了一些重磅的东西。“当然现在还不能透露”，古月说道，“当天发布之后，相信还是会在玩家群体中引起不小的轰动的。”

这一切或许都基于一些简单的原因——王林和古月都尊重选手，不同于那种用手势来表达的尊重，他们不会说太多好话，而是真心实意地不想让选手失望。

每个选手心里都有自己的CFM

“很多人都把CF当成童年的回忆”，王林说，“他们可能和兄弟或者亲戚一起玩过PC版，在手游刚上线的时候自己玩过……其实他们对CF的记忆很长，毕竟这是一个有15年历史的游戏品牌……甚至很多女孩子都会告诉我，小时候表哥带她们玩过一次，她们会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被虐待的场景，以及向人要枪的场景，这些都刻在了她们的记忆里。”

“当你的作品成为某人生活的一部分时，你感觉如何？”我问道。

“我觉得自己责任很大……我得对得起玩家们的记忆，不能做出一些让人伤心的垃圾作品，对吧？”王林说。“这么说有点苛刻，但我真的这么认为。”

8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从学生成长到成家立业。古月和王琳对这一点看得特别清楚，就像我对他们的印象一样，但他们的观点透露出一些感伤。“每个游戏玩家都有特定的（游戏）寿命，一款游戏可能运营十几年，但不是每个玩家都能陪伴它十几年”，古月说，“确实很难，每个人都有一些客观和主观的个人原因，但我希望当人们提到这款游戏时，不管他们现在是否是活跃玩家，都能说这款游戏能承载他们一部分的回忆。”

人们总是不由自主地将情感寄托在回忆上，就像广告词里说的一样，希望CFM能成为能勾起人们回忆的家。在王林眼里，他希望CFM能成为玩家的朋友。“有时候我经常在想，如果CFM是一个人，玩家会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王林说，“我希望玩家想起这个游戏的时候，会觉得他是我8年来的一个朋友，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当我无聊、孤独的时候，能和他一起玩，我会觉得很开心。”

重要的是我们一起创造的回忆

他接着说：“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或者说变成了一个大人，成为了一个社会动物，但我也愿意和他一起喝酒聊天。我希望他在球员心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他是我童年时期的一个好朋友。当时我在深圳工作，他有一天突然来看我，我就能和他聊起很多过去的事。”

“现在我们一起出去玩还是可以玩得开心的，”王林说，“在北京爬长城还是可以玩得开心的。他一定是个很好的朋友，跟我有很好的默契。他不是老手，不是那种在游戏行业混了15年的老手。他不会教我怎么做事，怎么享受生活，怎么玩，给我泡一壶好茶。他绝对不是那种人。他不是那种东北大哥，说‘我保护你’。他一定很亲近，像儿时玩伴一样。他是那种随时可以回来玩，随时可以见面和我一起玩的人。对于一款游戏来说，这可能有点伤感，但我真的希望是这样。”

对我来说，这样的描述已经足够了。还记得开头关于百货商场的描述吗？我们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你离开家乡几年——比如你去另一个城市上了大学。你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朋友，也离开了熟悉的市中心的百货商场。某天假期，你回到家乡，按照旧习惯在这里和朋友们相约。当你走进商场的大门，你可能会发现，眼前的东西和你记忆中的大不相同，但随后你一定会感觉到一些熟悉的东西，那些东西和你的记忆相连，带着你自己习惯的、亲切的味道。接下来，你在这里看到了你的老同学，他们在等你，一切似乎和你离开前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