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吴亦凡伤害的不仅仅是受害者,甚至不只是他自己,而是所有幕后的人。
对于一个从小没有父亲的孩子来说,也许最终“实现”的人生就是有人时刻守护着他。牺牲自由来弥补失去的童年,也许正是他一直追求的。这也许不是伤害,但真正受到伤害的人是谁?
凡是为他说话、为他洗脱罪名的人,都遭到了舆论的谴责,不管他们是否真心,他们都不是无辜的,但他们同样是受害者。
它们可以看作是吴亦凡社会存在的一部分。
这是一种无形的关系,人的自我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还有一种形式叫社会存在。东野圭吾在小说《信》中阐述了人的社会性死亡。吴亦凡作为公众人物的罪孽,既损害了他的社会性存在,也带来了他的社会性死亡。
吴亦凡的罪孽,不仅会由他一人承受,所有对他好过的粉丝,以及对他抱有正面情感纽带和想象的人,都必然会受到伤害。名字具有社会性,社会性死亡带来的伤害,比我们想象的要长久得多。
道德问题:爱和信任容易吗?
曾几何时,披头士乐队主唱约翰·列侬在街头遭枪杀,凶手正是他的狂热粉丝马克·大卫·查普曼。列侬死后,他的妻子小野洋子伤心欲绝,但一个月后她发表了声明,“如果说有什么有意义的复仇,那就是趁为时未晚,把这个世界改造成一个以爱和信任为基础的社会。”
这也符合列侬和小野洋子生前的号召:用爱代替战争。这对艺术夫妇一直倡导让世界充满爱与宽恕。
为什么会有歧视?
几年后,英国BBC想以此题材拍一部电视剧,剧组选择了一位和约翰·列侬长得十分相似的演员,但他的妻子洋子却坚决推翻了这个想法,不让他演。为什么呢?因为这位演员的真名叫马克·大卫·查普曼,刚好和凶手同名。
小野洋子向世人宣告,她要放下仇恨,让世界充满爱与信任,但此刻她却无力做到这一点。这虽然可以理解,但显然不是她所宣称的有意义的复仇。
演员没有错,只是和凶手同名而已,他也非常需要这个表演机会,因为名字就被凶手牵连,公平吗?
当然不公平,但把这件事怪罪到列侬妻子头上似乎也不妥,小野洋子此时似乎陷入了道德困境,如果你是洋子,你会怎么做?
02
“信”
拒绝罪犯或者和他们相似的人是一种非常正当的行为,也可以说是自我防御的本能。
歧视是合理的
日本作家东野圭吾以此为灵感,创作了《信》,在故事中构建了类似的道德困境,并揭示了其中的矛盾。矛盾是什么?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杀人犯的弟弟,父母双亡,哥哥刚和弟弟直树相依为命,哥哥供养成绩优秀的弟弟去读大学,但是弟弟却伤了腰,于是他铤而走险,偷东西杀人,进了监狱,在监狱里,他一直给弟弟写信,弟弟写信认罪,还告诉哥哥自己过得很好,不要为他担心。
身为杀人犯的弟弟,直树在生活中饱受各种歧视,他一直在与命运抗争,但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因为哥哥的事情而受苦,一次次失去音乐梦想和最爱的恋人,这公平吗?
当然是不公平的,于是在小说中,他又一次因为歧视被调到仓库,并开始质疑自己的命运:“为什么我会遭遇这么多不公?为什么歧视不能被消除?”
这就引发了故事中社长和直树之间的一段有趣对话:
“排除罪犯或其亲属是非常正当的行为,可以说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罪犯也应该醒悟过来,意识到仅仅坐牢是不够的,更要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唯一受到惩罚的人。”
社长为歧视辩护其实也为直树打开了新的视野。在别人看来,这很正常,命运并没有作祟。大家都在做自己习惯的事情。
超越自我
关键时刻,总统提出了一个难题:
“你对自杀有什么看法?你是一个能忍耐的人吗?”
如果你只相信生命是自己的,你可以自由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那么自杀并没有什么错。为什么我们仍然有义务在看到有人自杀时劝阻他?
“他周围的人和爱他的人”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人的存在不只是独立的自我,更是社会的存在,可以说我哥选择了社会死亡,就如同选择了自杀一样。
自我不是一个人
马克思在讲自我意识的时候,把它比喻成一种类的存在,不同于我讲过的虚拟的存在。“意识是一种自觉的自我扬弃的过程。”什么意思呢?扬弃人性,转变为社会存在的过程。它符合他人的想象和基础,因而被社会所接受。这是马克思在讲人的社会性的时候说的。
自我并非独立存在。你的自我远不止你皮肤里感觉到的独立自我。那只是自我的一小部分。
完整的自我包括了所有会受你影响的关系。如果你看不到这一点,你必然会活得孤独无助,以为我做我自己就够了,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在心理咨询中,这样的建议往往看不到大局,没有大局意识,就像饮鸩止渴。
不可分割
有句流行语叫“鸡血”,“我只要自视高一点就好”,它能让你短暂地沉浸在一种毫无根据的自豪感中,但很快又会退却。为什么?因为你看不到整个系统的心理能量。自尊从何而来?根据阿德勒的社会理论,人的自卑感是社会适应不良的产物,而自尊的感觉则来自于社会关系给予的支持。
因为自我无法独立存在,所以你互动的所有关系都值得关心。你的关心也提升了关系的质量,而这种关系的正反馈会给你带来更好的自尊。这个循环只能从自我受益中产生。
断绝那些令自己感到困扰的关系。例如,有些人觉得自己得不到父母的认同,于是就声称这与父母无关,“不再在乎他们说的话”。
这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而是用分离的方式逃避经营麻烦的关系。同时也摧毁了无形的社会存在。社会存在的破坏会产生一系列无形但深远的影响。如果自尊不能完整地流通,就难以为继,就不得不成为一个自尊心低下的人,掠夺他人的自尊。
全视图
当然,社会存在的其他部分可以弥补,比如与同事、朋友的良好关系,可以弥补家庭问题的不足,但是如果脱离了这些关系,自我就会失去完整性,伤害那些对你好的人,同时也切断了社会存在,在独立的自我看不到的范围内延续危害。
所以,只有完整的视角,才能解释一个人无法理解的不公与命运,故事里的直树不明白命运为何总是歧视他,就是为了斩断哥哥的行为与自己的关系,这也是他的客观事实。
回归完整是心理咨询永恒的方向,只有这样,一段失败的感情才能被重新审视。
歧视本身不应该存在吗?
歧视是人们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想远离罪犯的家人,避免卷入麻烦。这没有错。如果你是我,你也会有这种态度。少数人刚刚克服了这一点。偏见更是如此。这是大脑自然发展的一种懒惰功能。不等你了解所有背景信息,就直接给这个人贴上标签,这样可以省去很多思考上的麻烦。犯罪的兄弟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这样给人贴标签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自私也是合理的
当我们要求一个没有偏见和歧视的公平社会时,我们忽略了人性的自私。自私是自我保护的正常属性。一个有偏见的社会其实很正常。这是每一个遭受偏见和歧视的人都应该面对的正确现实。
所谓正常人,就是那些按常态行事的人,随波逐流,懒于思考,不寻求深刻理解,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很难要求大多数人醒悟,走出偏见和歧视,即使改变,也难免会变得刻意相处。应该面对的,还是自己心态的问题。
罪犯的家人是否应该受到歧视?如果我们要讲道理,当然不应该。家人也是受害者。他们受到歧视的事实也表明犯罪不仅伤害了受害者,也伤害了罪犯的家人。
责任感从何而来?
每一个罪犯造成的伤害,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坐牢就好了,他的家人也会付出代价,这个代价证明了社会的存在,他们感受不到更大的责任,所以就各自为政,只顾一时快感。
回到吴亦凡事件,他的形象本身就承载着很多人的社会存在,那些崇拜他的粉丝也是他社会存在的一部分,即使不喜欢他,但正值追星的年纪,也会受到潜在的伤害,毕竟这不是最理想的与偶像的关系。随着这种社会存在的延伸,影响很可能比想象的还要深远、广泛。
消除偏见并不容易
面对歧视,我们该如何面对?是高举反对的旗帜,与命运抗争?还是与命运和解,做自己该做的事?《信》这本书给出了最终的答案。他不再希望别人停止歧视他,而是加倍努力,希望被接纳。他做得很好,生活步入正轨,还有爱他的妻子和女儿,但这就足够了吗?
之后,他心爱的女儿也遭遇了同样的歧视,其他孩子不跟她玩,她也渐渐感受到了陌生的氛围。
这让直树很担心,就去找社长商量这件事,这样自己尽力就不行吗?
虽然他认为女儿不应该承受这一切,但这就是客观现实。
人如果不能适应客观现实,就会吃很多苦头。现实错了吗?从大局来看,他没有看到的是别人的立场。东野圭吾借社长的话表达了自己终极的想法。做自己是最简单的路,还有更难的路,后面的故事会讲到。
被回避的沉重
直树的妻女遭遇抢包贼,女儿摔倒受伤,此事让直树十分生气。
对方很快就被抓获,虽然罪犯父母多次前来道歉,替儿子认罪,但志贵能直接感受到他不愿原谅的一面。这让志贵想起刚进监狱时,哥哥让他做一件事。有一件事他做到了,到现在都没能做到,就是替哥哥找受害者家属道歉。他曾远远地见过受害者家属,却不敢上前。
为什么不呢?有更重的东西在被感受到,更重。只有那些承受它的人才能感受到它有多重。当你能平静下来时,你往往是在逃避生活的重担。
承重
早在志贵感受到弟弟遭受的不公时,他就再也无法用如此友好的方式给弟弟写信了。他在最后一封信中终于告诉弟弟真相。他恨弟弟,恨弟弟犯下的错误。他不再给弟弟写信,因为他遭受了太多的歧视。作为受害者,他不可能轻易去爱和信任。
现在你能理解小野洋子为何无法原谅吗?
为什么?
忍耐的勇气
直树终于鼓起勇气买了礼物,去受害者家里道歉。哪怕是很谦卑的告白,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原谅的。这么多年,受害者家人心里的仇恨和不公,那种情感需要被原谅。虽然哥哥在监狱里多年不停地写信道歉,但没有人真正为此承担起情感上的责任。
直到受害者家属收到凶手刚志贵的最后一封信,“我震惊了,我的弟弟因为有一个凶手哥哥而遭受歧视。直到现在,他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也因为这件事情遭受歧视。”那一刻,刚志贵深刻地明白了自己犯罪的后果。受害者家属把信交给志贵,说这件事应该结束了,因为他们终于意识到还是有人遭遇了不幸的。
这一刻,没有丝毫的冷漠与无奈,没有丝毫的爱与信任,但也对待得更加成熟与完整。
轴承的作用
我曾经在谈到家庭承重墙时说过
一个家庭的稳定,取决于谁最终承受着情绪的冲击。一个没有良性循环的糟糕家庭结构,会让最脆弱的人承担所有的情绪,事实上他或她会成为家庭的承重墙,他或她会用自己的不幸来支撑整个家庭,形成家庭的隐形平衡。一旦这个人再也无法承受,整个家庭的关系就会面临崩溃和重组。梦中房屋的结构也能显示出这样的关系。
03
增强社会意识
心灵迹象
阿德勒的社会利益理论认为,维持社会存在的能力有行为、心灵和情感三个层面。东野圭吾的《信》主人公直树看似是一个积极的人,但他的缺陷却显露出在第一个心理层面上。在第二个心理层面上,他遭受歧视,但心理上却不理解他人的看法和需要,只感受到自己所遭受的委屈和不公,面对杀人犯的家人时无法体会他人的感受,他只是表现在“只做自己”的层面上。这远远不够。当他的女儿被强盗伤害时,他意识到作为受害者的家人,原谅对方并不容易,心里非常沉重,需要有人帮他承受。
社会存在的依赖性
理解了这一点,就会产生对社会存在的意识,这是精神基础,进而可以发展到情感层面,也就是同理心,与他人同甘共苦的感情,在我的理论体系里,这叫社区。只有到了这个层次,我们才能真正实现小野洋子的抱负:对别人表现出理解、接纳和爱。在达到这个层次之前,最好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经历这个不酷的心理过程。
阿德勒学派衡量心理健康的重要指标是人的自尊心和被重视感,这来自于人对社会福利的贡献,从国家到家庭,这是社会和人的依赖性,人是社会性的存在,独立的自我是不存在的。
后记
《信》这本书的精彩之处在于,它用直树被歧视的视角,呈现出一个背负亲情纽带的人的成长过程。这也是小野洋子无法释怀的,对杀害丈夫列侬的凶手的仇恨。东野圭吾以此为契机,对同名演员所遭受的歧视进行了深刻反思。
我再次从心理学的角度讲述,但担心可能不够贴切。希望大家有空的时候可以欣赏《信》这本书的完整故事。
回到列侬被杀的现场,凶手杀人后并没有逃跑,而是站在路边读着手里的《麦田里的守望者》这本书,他在书的扉页上写了一句话:这是我的宣言。
他的宣言是什么?
下一期,我将用心理学来解读《麦田里的守望者》这本书中17岁的男主人公,以及他隐喻性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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