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中，刘关张的造型以及大场面的布景都体现出一种厚重感，色彩深沉而老练。图片来自央视《三国演义》专辑

1994年版《三国演义》的古典性，不仅在于演员们的精湛表演，更在于这部投入巨资的电视剧，严格还原历史，在摄影、服装、道具、音乐等制作上精益求精。

为了拍出《火烧赤壁》的史诗感，全剧组提前一年动员，设计场景，搭建水堡，租用直升机航拍，耗资18万元，9台流动摄影机、2300名群众演员参与拍摄。顾建芬作曲的《大江东流水》一曲风靡近30年，片头曲将观众带回三国战场，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首歌是顾建芬在与四位男作曲家角逐后，最终脱颖而出的。

正如美术指导曹彬在接受采访时所说，当时他们的领导提出的要求是，“一定要拍到二十年后没人敢拍《三国》为止”。

刘书良（摄影师）

《赤壁》拍摄前筹备了一年多

《三国演义》是刘书良研究生毕业后拍摄的第一部戏，“剧组希望画面能体现出三国的历史重量。”进剧组前，摄影师刘书良仔细阅读了《三国演义》，提前在脑海里设计好了画面色调，雄浑、庄严的感觉。

作为最大战役之一，《火烧赤壁》也是奠定三国地位的重要场景。当时，导演蔡小青和刘树良提出使用航拍技术，“我们希望用一个完整的镜头，展现曹军瞬间溃败、千军万马被火海吞没的场景。”反观今天，航拍用小型无人机就能做到，但在技术落后的上世纪90年代，只有大型直升机才能做到，租用直升机的预算是18万元，而直升机只出现了两次：前一天彩排，第二天正式拍摄，严重超出了剧组的预算。但蔡小青、刘树良等人还是拿着《赤壁》的地图跑到领导办公室去讲解，坚持只用一个航拍镜头就能把三国的氛围展现出来。直到拿到了18万元的专项补助。最终，《火烧赤壁》不仅用了航拍，还在地面和水面上架设了九台摄影机同时拍摄，“哪怕只有一台，也要坚持把现场的气势拍下来。”

《三国演义》在拍摄重要场景前，刘书良和主创团队通常会提前两天开始准备场景：第一天观摩布景、确认演员站位、画拍摄草图；第二天全体工作人员召开镜头准备会，讨论哪些镜头要拍，单个镜头要拍三到四个小时，确保第三天开拍时一切完美。比如《儒林外史》的准备工作花了三天时间，而《火烧赤壁》的准备工作只花了一天时间。刘书良说，虽然现在的4K摄像机、高清移动镜头、灯光设备等技术比三十年前高了两代，但相比其他翻拍片，1994版的《三国演义》依然是观众讨论最多的。 “当时的每一场戏都是经过精心打磨的，镜头里都能感受到那种庄严，这是拍其他剧最关键的一点，不会沉下去。”

曹斌（艺术）

从零开始，三国城还原汉代建筑粗犷之美

《三国演义》总投资达到1.7亿元，其中大部分投入在美术、布景、道具上，对工作人员的创作时间和投入限制放宽。“在经济允许的范围内，你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我们要抓住大家对三国的想象，把它还原出来。”无锡三国城美术总监、设计师曹斌说。《三国演义》是他第一次接触大型历史剧，当时领导对他的要求是“一定要拍20年，没人敢拍《三国》”。

72艘战船、125顶帐篷、6座粮仓、近千面旗帜……这些是《火烧赤壁》水寨戏用到的道具数量。曹斌和美术团队为这场火烧一切的戏准备了近万件道具。为了拍《华容道》，他跑遍了京冀蒙边境找戏。曹斌说，当时大家没考虑片酬、工期，就当是一份事业，拼尽全力。

作为《三国演义》最重要的拍摄地之一，无锡三国城是由曹彬从零开始设计，后来又由园林设计院改造建成的永久性建筑，“所以我们不仅要满足拍摄的要求，还要保证所用材料是坚固的。”

在设计蓝图之前，曹彬反复阅读了《三国演义》原著小说和剧本，尤其是三顾茅庐、刘备提亲等关键场景，还研究了大量汉代古建筑的资料，其中一份就是介绍汉代文化的古书。曹彬说，汉代建筑与唐、明、清建筑最大的区别在于，汉代建筑有那个时代的“粗犷之美”，庞大而原始，不像宋以后的古建筑，越来越强调精致，这也成为他总体的设计原则。比如在《火烧赤壁》中，曹彬将曹营、吴营水堡的规模放大，并选用古朴坚固的树木作为材料，“因为当时军事建筑在材料上十分费力，要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树木，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城门。考虑到水堡场景要永久保存，如果没有一定的重量，就太单薄了。”

如今，随着资本进入影视作品，“精美的服饰道具”被很多历史、古装剧当做优点来强调。但曹彬认为，现在的年轻人似乎不喜欢朴素的力量之美，而是太讲究软弱之美。“其实古代的东西不能太奢华，因为每个朝代的发展都是有限的，哪怕是皇室。所以《三国演义》强调‘刚好’，尽量保持一种粗犷、原始的厚重感，华丽的视效会失去古典感。再说，《三国》是男人戏，没有‘强悍’的艺术，怎么能展现中国硬汉精神呢？”

顾建芬（作曲家）

“女性”也能写“英雄歌”

谷建芬为1994年版《三国演义》创作了《长江东流》、《历史的天空》等经典歌曲，但因是女性而被“鄙视”。王扶林找了五位作曲家起草主题曲，剧组其他主创人员投票决定。几个月后，正在采风的谷建芬被叫回北京。王扶林告诉她，这次四男一女一致认可了她。王扶林和谷建芬面面相觑，领导说：“我的意思是，女人不能写《三国演义》。”“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谷建芬回答道。她对王扶林说：“你们喜欢的那首我不要，我回家晚上再重写。”重写的版本后来成了《长江东流》。第二版经过修改后，更加震撼。 “也是天意，让我找到了这部作品的精神。”顾建芬感慨道，“《三国演义》为我的人生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让大家知道了女作曲家的遭遇，也有女英雄。”

王宪（作曲家）

管子与大鼓奏《五丈原秋风》

王献是1994年版《三国演义》最后40集的作曲者，曾为《逃出麦城》、《七擒孟获》等经典剧目谱曲。他说，现在40集电视剧配乐，不需要100多集。为《三国演义》谱曲的音乐段落不计其数，“都是根据不同的剧情来写的。”《五丈原秋风》一集中，诸葛亮病危时坐着轮椅观军训，羽毛扇“”诸葛亮北伐还未完成。他志向远大，但并不好高骛远。”他没有用弦乐来衬托音乐，只有四根管子和两面大鼓，营造出一种凄凉的感觉。在王献看来，现在很少有观众会关注配乐，制片方也开始在配乐上节省成本，“现在商业片的资金大部分都给了明星，一架钢琴、一把吉他，拍电影从头到尾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