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3.25《徐州日报·汉风周刊》56期

徐州不仅是汉文化的发祥地，

这里也是保存中华文化资源的重要场所。

学术界对“汉文化”的定义如下：

由于专业角度不同，也有不同看法。

李银德 徐州博物馆名誉馆长

在云龙书院的一次讲座上，

为徐州汉文化作出贡献

考古学解释：

定义

我将徐州汉文化定义为“徐州汉代优秀历史文化遗存”，主要是考古学上的汉文化。徐州作为汉高祖刘邦的故乡，有着极为丰富的汉代物质文化遗存。

位置

其定位是“汉朝的源头”或“汉文化的发祥地”；

时间

时期为公元前206年至公元265年，共471年，包括西楚、西汉、新、东汉、三国；

空间

空间包括奉陪、徐州、下邳等。

鉴于徐州正在打造世界级汉文化遗产和旅游目的地，本期特别邀请李荫德馆长，结合徐州出土的汉代文物，讲述汉代在徐州地区发生的历史事件，帮助读者更好地了解徐州的汉文化。

李银德

徐州博物馆名誉馆长、研究馆长，中国考古学会秦汉专业委员会副主任。

东汉时期，

彭城一带先后被楚国、楚郡、彭城国占领。

彭城国是历史最悠久的一个国度。

人们习惯将东汉的彭城国与西汉的楚国合称。

概括一下东汉时期徐州的历史。

“楚狱”案因楚王刘盈而起

东汉初年，刘秀东征时，在彭城设立了楚县，但当时彭城得失难料，这个楚县只是徒有其名。

光武帝刘秀有11个儿子。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许妃之子刘盈被封为楚公，刘盈却没有来彭城。刘盈由楚公晋升为楚王。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刘盈到楚即位，定都彭城。

刘盈的母亲许氏失宠，因此刘盈所在的楚国是最小的，只比西汉多一个广齐郡。刘盈到楚国的三年，光武帝以临淮郡为鲁国（今下邳），刘庄为太子时，刘盈与刘庄关系十分密切，太子也将刘盈视为心腹。后来刘庄即位（即明帝），也经常赏赐刘盈。

刘盈年轻时喜欢游历宴请宾客，晚年喜欢黄老教诲，学习佛教斋戒供养，刘盈“诵黄老精微言，仰佛慈悲圣地”，求法早于明帝，是东汉皇帝中最精进的一位，也是第一位接受并修行佛教的皇室成员。

徐州竹林寺仰佛阁及刘英塑像

永平十三年（70年），燕公发现刘盈伪造书籍，有叛乱之意。群臣调查后，上奏明帝，说刘盈招纳奸人，编造谶语，擅自设官，是大逆不道，应斩首。燕公不忍杀刘盈，便废黜楚王，将刘盈迁至丹阳泾县（今安徽泾县），封刘盈为唐牧郡，五百户，并派太守护送。奴婢、工匠、乐工、舞女等都随刘盈迁走。

刘盈一路兵马环绕，常出外狩猎取乐，自得其乐。他的儿子和女儿被封为侯爵、公主，封地也保持不变。刘盈的母亲楚太后仍使用她原来的印章和绶带，居住在彭城的楚王府中。

公元71年，刘盈到丹阳自杀，在位三十三年（公元39-71），楚国被废。明帝派光禄大夫祭祀吊唁，以王侯之礼赐封绶带，葬于荆县。明帝派中皇门护卫刘盈妻，下诏慰问许太后。

明帝让曾告发过浙疆侯刘盈的颜光下令，逮捕了彭城刘盈的同党，并在楚国发动了大规模的牢狱之灾，牵连的人很多，持续了很多年。凡是和刘盈有联系的人都被抓起来，严惩不贷。在压力之下，一些人被迫作假供，受牵连的人多达数千人。这就是东汉初年惊天动地的“楚牢”案。

涂山汉墓为东汉王陵，墓主人不详，楚王刘盈是推测之一。

刘盈死后，改楚国为楚郡，袁安被任命为楚郡太守。袁安到了彭城之后，并没有进宫，而是先调查了监狱的情况，并把自己所知道的监狱情况都记了下来，这终于让明帝幡然醒悟。被囚禁在彭城的四百多户人家都得到了释放。

永平十五年（公元72年），明帝东巡彭城，在楚王府内殿接见了许太后和刘盈的妻儿，明帝放声大哭，在场的很多人都被感动了。这时，刘盈的母亲许太后去世了。章帝派光禄大夫去彭城吊唁，并安排朝廷大臣将刘盈的灵柩抬回来。刘盈被重新安葬在彭城，并追封为楚厉侯。和帝元年（公元87年），章帝刘庄也东巡彭城，接见了刘盈的妻子和六个儿子，赐予他们许多礼物，并慷慨地安慰他们。

彭城国第四任国王任小敬贤

章帝二年（公元88年），章帝去世，留下遗书，立其同父异母弟弟刘公为彭城王，封地在楚郡。刘公到楚国，定都彭城。刘公先后被封为灵寿王、巨鹿王、江陵王、六安王等，为人廉洁，处事有分寸。

永元三年（公元91年），刘公的儿子刘鼎的前妻死后，另一个儿子刘波侮辱了刘鼎新娶的少妻。刘公大怒，把刘波锁在马厩里反省，自己逃走，连夜到彭城县上书为自己洗脱罪名。刘公派官员把刘波带回宫中，再三谴责他。刘波随后自杀身亡。彭城宰相赵穆将此事上报和帝，并诬告刘公在祭祀时咒骂，这属于大逆不道，群臣认为应该斩首。刘公上书为自己辩护。由于刘公平时心地善良，为人正直，朝廷最终查不出此事的证据，赵穆反而被关进了监狱，后来他被赦免，免于一死，但他始终未被朝廷重用，直到他年老病死在家中。刘公在位四十六年，谥号景王，这是东汉第一位彭城王。

涂山汉墓为东汉王室墓葬，墓主人不详，彭城王刘恭是推测的墓主之一。

第二任彭城王是刘公之子刘道，在位28年，死后谥号为高王。

彭城王第三任是刘道之子刘鼎，刘鼎即位四年后去世，谥号庆王。

彭城王第四任是刘鼎之子刘贺。刘贺十分孝顺，母亲死后，他在陵墓旁修筑坟墓，哀悼超过当时的礼仪。刘贺的导师将此事报告给桓帝，桓帝派人给刘贺送牛、酒，迎回彭城王府。刘贺对贤人十分恭敬，但生性懦弱，是个书生。后来天下大乱，刘贺被常武率领的叛军打败，逃到东阿（今河南省东阿），刘贺在位六十四年去世，谥号孝王。

在徐州北郊的一座火山口发现了刘贺墓和一件完整的带有银丝的玉衣，但那并不是彭城王刘贺，推测是西汉刘氏的外戚。

彭城王第五任是刘贺的孙子刘志。刘志（zhī）继位57年，直到曹魏禅位。刘志被贬为崇德侯。

彭城国范围包括彭城、黎阳、婺源、鲁、刘、吴、知丘六县，原属沛县的广齐县后划归彭城国，共有户86170户，人口493027人。

下邳国第三任国王活了90岁

东汉时期，在今徐州行政区域内设立下邳国，都城在睢宁县古邳镇。明帝永平十五年（公元72年），明帝刘庄封其子刘彦为下邳国公，这是第一代下邳国惠王。刘彦相貌堂堂，章帝即位后，常随章帝，建初四年（公元79年），将临淮郡钟离、九江郡当涂、东城、黎阳等十七县划归下邳国。章和二年（公元88年）刘彦即位。

刘彦即位后，常年多病，疏于朝政，太子刘隐犯法被废黜。刘彦的妃嫔们都争相立自己的儿子为邳国皇位继承人，不断上书诽谤、指责，皇位继承人始终没有确定下来。于是和帝便下令彭城王刘恭去下邳国确定嫡子嫡子，最终立刘彦为皇位继承人。这种众子纷争、兄弟相残的混乱局面就此结束。

刘焉在位五十四年后去世，其子刘成继位，刘成在位第二年去世，谥号为真王，这是第二代下邳王。

下邳第三任国王是岷王刘毅，他是刘成的儿子。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黄巾之乱爆发，十天之内，全国响应，各州郡官员纷纷逃亡。刘毅吓得弃国而逃，直到黄巾之乱平定后才回到封地下邳，几个月后就去世了。他在位57年，活了90岁，是下邳最长寿的国王。

下邳第四任国王是刘毅的儿子刘义，刘毅即位后仅数月便去世，刘毅无子，因此下邳于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被废。

下邳国共有17座城池，136389户，611083人，疆土大致包括江苏、安徽部分地区，也是东汉时期较大的封建国家之一。

东汉末年，笃信佛教的下邳太守左荣，利用三县漕运的财力，大兴建佛寺，并免除百姓徭役，吸引本地区及邻县五千余户人家前来听法，会场规模庞大，“观食者万余人”，促进了佛教文化与地方文化的交流与融合。

《三国志》徐州英雄追击

东汉末年，群雄争霸，曹操、吕布、袁术、刘备四方争雄，斩吕布，擒关羽，屠彭城百姓，大乱持续了五年之久。

初平三年（192年），徐州刺史陶谦和因镇压黄巾之乱而声名鹊起的平原相刘备联手攻打袁绍。初平四年（193年）夏天，曹操的父亲曹嵩怕曹操起义连累自己家，便出逃避灾。陶谦暗中派千余骑兵将曹嵩擒杀。另一说法是，曹嵩的财富装在一百多辆车上，陶谦派都尉张开率领二百骑兵护送，张开欲夺曹嵩财富，便在途中将曹嵩杀死。

陶谦是丹阳人，因平定徐州黄巾之乱有功，被东汉朝廷任命为徐州刺史。董卓在位时，陶谦经常派人通过小路向皇帝进贡，后升任安东将军、徐州刺史，封为黎阳侯。

曹操亲自率军东征陶谦时，接连攻下陶谦的十几座城池，攻下彭城时，屠城中居民甚众，泗水断流。陶谦退守郯县（徐州府城）坚守。陶谦赐刘备兵四千，并推举他为豫州刺史，其实只是个空头衔，驻守小州沛（沛县东面），抵抗曹操。

兴平元年（194年），曹操第二次东征，攻打陶谦，势不可挡，刘备大败。哪知吕布如饿虎般猛扑进曹操腹地兖州，兖州叛乱，曹操仓促撤兵。兴平元年（194年），陶谦病危，临终前对副将糜竺说：“此州无刘备，不可平。”陶谦一死，糜竺立即迎刘备为徐州刺史，刘备勉强当上了徐州刺史。

刘备轻而易举地取得了徐州，这激怒了盘踞在寿春（今安徽寿县）的袁术。袁术早就想吞并富饶安全的徐州。建安元年（196年），趁着刘备尚未稳固之时，袁术趁机夺取了徐州。刘备留张飞镇守下邳，自己则在淮河布防，抵抗袁术的进攻。

两军大战一月有余，袁术想起被曹操打败而投奔刘备的吕布，便给吕布写信，恳请他攻打刘备，答应送去二千斛米，以及所需的武器、战具。他立即调集兵马，分海陆攻下邳，以陶谦前部将曹豹为内援，连夜进城。张飞梦醒，大败而归。吕布占领下邳，刘备的妻子等官员被俘，但没有收到袁术送来的军粮。

吕布射戟破门，解小沛之围

内乱不顺的刘备撤军前线，伤亡惨重，地盘失守，无奈之下只能投降吕布。吕布想联手刘备对付袁术，便收留了刘备，归还了他的妻子，并安排他住在小沛。吕布自封为徐州太守。

袁术趁着刘备地位不稳，派大将纪灵率领三万步骑兵攻打小沛。刘备军力薄弱，刚刚溃败，只能向吕布求助。吕布手下的将领们认为这是消灭刘备的天赐良机，而吕布却把刘备看作是可以借来打破袁术对他的战略围攻的力量。但他也想争取时间发展自己的实力，不想马上和袁术闹翻，所以这场破围之战可谓妙计至极。

据《三国志·魏书·吕布传》记载，吕布亲率步兵一千、骑兵二百，奔赴小沛救援刘备。吕布在沛城西南一里地驻军，请纪灵设宴款待。灵说：“‘玄德是布的弟弟，我被你困住，所以来救你。布不喜打仗，却喜欢打完一场就走。’布便命守门人持戟守营门。布说：“你们看我射戟的小枝，一射中了，你们就走，没中，你们留着打。”布举弓射戟，正中小枝。众将大惊，说：“将军好厉害啊！‘明日再饮酒，各走各的。’”这就是关中射戟的故事，如今沛县尚存射戟台的遗迹。

刘备在吕布射戟得手解小沛之围后，乘机扩充兵力至一万余人。这让驻守下邳的吕布深感不安，连忙发兵攻打刘备。刘备无奈，只好到许县投靠曹操。曹操给了刘备一些兵力和粮食，仍驻扎在小沛。建安三年（公元198年）秋，吕布派高顺、张辽攻打刘备。曹操派夏侯惇救援，却被击败。攻下沛城后，刘备孤身逃走，投奔了曹操。

曹操在徐州打败诸侯

曹操十分担心吕布独霸徐州，还有独霸淮泗之势。曹操和几位谋士商议了总体军势后，立即决定调集全部精锐部队东进攻打吕布。曹操行军到一半的时候，得知刘备大军已经溃败，整个徐州一片废墟，全被吕布控制，于是率军急速前进，昼夜兼程，终于到达彭城。这年十月，曹军大破彭城，将城内士兵和居民全部杀掉，无一幸存，这是彭城历史上最惨痛的一场灾难。

曹操在彭城初战告捷后，随即东征，曹军即将到达下邳时，吕布亲自率领精锐骑兵出城迎战，不料曹军势不可挡，吕布大败。

曹操围攻下邳三个月，士兵十分疲惫，天气又寒冷，他打算撤退，但是谋士们却极力反对。于是曹操执意要攻城，并在城四周挖了深壕，然后又设下大水，使伊、泗水淹没城池，下邳士兵如鱼得水，军心涣散，上下疏离。十二月，曹军猛攻下邳，吕布投降，吕布请求曹操给他一条生路，刘备说吕布的言行不一提醒了曹操，从而把吕布逼到了死亡的边缘。就这样，曹操夺取了徐州，并派车胄为徐州刺史。淮、代之间的地方，全部投降了曹操。

曹操与吕布下邳一战后，刘备得以与妻子团聚，随曹操回到许都，寄人篱下。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十二月，袁术准备投降袁绍。曹操北上途经下邳时收到了袁术的消息。刘备到下邳后，袁术已病死。曹操下令刘备返回许都。刘备一方面让朱灵回去，一方面发动奇袭，杀死曹操任命的徐州刺史车胄，公然举起反曹的大旗，留关羽镇守下邳，他自己则率部驻扎小沛。一时间，东部各州郡纷纷反曹，投奔刘氏。

曹操见报，大惊失色，立即派刘岱等人攻打刘备。刘岱根本不是刘备的对手。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春，曹操亲自率兵东攻刘备，刘备大败。刘备来不及带妻子，便投奔了袁绍。曹操俘获了刘备的妻子，率军东进，把关羽围困在下邳。

关羽虽然勇猛，但孤身一人被困，抵挡不住曹操压倒性的兵力，只好投降。曹操收复了刚刚失去的徐州，并任命董昭为徐州刺史。

从此，汉末徐州军阀混战之乱终于告一段落，在今邳州市涂山镇、睢宁县古邳镇，至今仍保留着关羽围城的涂山和斩吕布的白门楼等遗址。

邳州市土山镇关帝庙

遂宁县古陂镇白门塔

本专题由旭宝传媒记者 张锦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