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受访者提供

到了第十张专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一种“以第三方的视角静静地观察这个时代，不批判、不愤怒”的方式。

本文原载于《南方人物周刊》

文/南都人物周刊记者孟懿懿、张雨欣北京

编辑/杨静茹 rwzkyjr@163.com

事与愿违，音乐人汪苏泷近几年的人气一直都是通过综艺节目不断提升，参加过30多档综艺的他，被业界公认为幽默风趣、处事得体、容易相处的人物。作为社会观察类综艺《五十公里桃花坞》两季的常驻嘉宾，他被节目组的字幕贴上“情商高、社交能力强”的标签。

但汪苏泷希望大家通过音乐认识他。从2010年起，他基本保持着一年出一张专辑的节奏，2022年更是连出两张专辑。从策划到制作到发行，他都遵循着姗姗来迟的唱片时代的思维，要求听众从第一首歌按顺序听到最后一首，边听边翻开歌词本。专辑制作标杆一直是业界标杆。2015年《着陆计划》在好莱坞老牌录音室Capitol studios录制，2022年《21世纪恋曲》封面则采用全3D建模。每次都花费不菲，经常收入不够支付开支。

他对发专辑的执着，连他的朋友兼公司合伙人李思睿都难以应付。李思睿的职业生涯横跨两个世纪，一半是市场一体化、评价标准的时代，一半是受众细分化、垂直化的时代。发专辑不再是最火爆、最划算的方式，单曲一张一张出，避免浪费。主流音乐市场低迷，而针对抖音热门歌曲的版权公司却一枝独秀。对音乐人来说，“好的是比较火爆或者垂直的音乐人，很容易找到自己的受众，坏的是大家越来越难有统一的认识，共识越来越少，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时代。”

2022年9月，我们去参加汪苏泷新专辑《联合》的发布会。入口隐藏在酒吧旁边，我们顺着楼梯走到地下一层，里面是草坪和一条短短的碎石路，一直延伸到脚下，摆放着四排露营椅，座位不到三十个。一点日光从玻璃屋顶漏进来。李思睿跟大家打招呼，说上次发布会是2015年——那个年代唱片业火爆，每周都有一首歌的发布会，总是很热闹。

各种带有“联名”元素的创意产品呈现在了我们眼前：与“联名”歌曲相关的甜品、印有专辑十首歌曲名字的贴纸和笔记本，甚至矿泉水瓶上也出现了“联名”的字样。甜品摊位附近有一个架子，里面是一本很大的、精心制作的笔记本，上面拼贴着十首MV的图片，就像一个艺术展。

三个月后，汪苏泷将发布另一张新专辑，名为《21世纪浪漫》。为此，他们在北京798艺术公园策划了一场名为“记忆·重组·共情——21世纪浪漫艺术展”的概念展。可惜的是，由于疫情，观众只能线上参与，计划中的互动打卡墙、娃娃机、歌词纸、铺满沙子的观展区都没能用上。汪苏泷在镜头里带着大家参观了展览。

在最后的专辑封面揭幕环节，李思睿一边鼓掌欢呼一边为现场观众打气，汪苏泷则嘟囔一句“好寂寞”，随后迅速完成揭红布、剪彩仪式。

李思睿与汪苏泷从2014年开始合作，汪苏泷把其他事情都当成工作，但有两件事他不做：发专辑和开演唱会。

但已经连续两年没有举办线下演唱会了。

2020年《大娱乐家》专辑发布时，原定当年举办同名演唱会，汪苏泷还公开在其他综艺节目上宣传自己的演唱会，演唱会最终没能举办，提前近一个月才得到通知。汪苏泷本人提出，原定演出当天，要去上海虹口现场演唱新歌。

视频画面中，他坐在车后座，望着车窗外的霓虹灯，脸上写满了郁闷和悲伤。他走进空荡荡的会场，身上穿的红色衬衫和身后一排排红色的座椅融为一体。他走上舞台，坐在高脚椅上，戴上耳机，唱了一首《随便》。唱完后，他说：“随便的意思，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大概就是：每一次不经意的相见，都是一场筹划已久的相见。所以，下次，我们随便相见吧。”他深吸了一口气，眼含热泪，然后宣布：好了，今天的演唱会圆满成功。

“我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觉得这很浪漫，很伤感。这不就是‘21世纪的浪漫’吗？这个时候很多浪漫都无法呈现，所以要制造一些浪漫。可能这个东西就叫浪漫代餐吧。”穿着拖鞋、黑色卫衣、黑白格子长裤的汪苏泷坐在沙发上，没化妆，也没戴眼镜。采访时间是11月下旬，雾霾笼罩的北京疫情高危地区一天天增多，采访地点临时改到南方的一家录音棚。

汪苏泷说，自己刚刚度过了这几年来最轻松的一个月，没有太多的演出，在家或酒店隔离，创作了不少作品。弟弟也住在他家，两人一起吃火锅、打游戏、喝点酒。谈起新专辑，他兴致勃勃。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发布会会临时改成线上。他说：“可能听一些专辑的时候，会慢慢觉得科技越来越好了，人越来越没有棱角了。但我觉得我还是很喜欢自己写的歌，每次出专辑，我都很开心，因为真的很想跟大家分享。”

按照李思睿的经验，大部分创作型歌手在30岁左右都会经历一次转变，或主动或被动，或不知不觉，这和人的成长有关。

“我这几年的作品都是从个人经历出发，讲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在想什么，然后慢慢讲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再讲我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李思睿头脑清醒，心平气静。8年前，他和汪苏泷、徐良创办北京大象音乐有限公司，一方面帮他们处理与前东家的版权纠纷，一方面做好长远规划。

2009年，还在沈阳音乐学院读大一的汪苏泷开始在网络音乐平台YYCF上发行单曲。2010年，他发行了首张数字专辑和首张实体专辑。刚出道时，他就以令人目不暇接的方式推出了一首又一首新作品，《巴赫旧约》《小星星》《牢不可破的爱》《三国杀》。他没有那么多的唱功，但很真诚，情感表达很贴合注重个体体验的时代氛围。后来，在MTV顶级人物访谈节目中谈及自己的首张EP《慢慢懂》时，尚略显稚嫩的汪苏泷说：“它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它或许并不美好，或许并不精致，但却很有能量。”

汪苏泷的音乐以一种比80年代更细腻、更个人化的当下方式，塑造了那一代人的校园记忆。他的许多歌曲被做成了手机铃声。这种展现个人品味和个性的方式，给他的音乐带来了更多的传播性，也成为音乐加速碎片化、快速消化的先兆。以至于近十年来，汪苏泷被称为“网络歌手”、“非主流音乐人”。

从一开始，李思睿就不想让汪苏泷被贴上网络歌手的标签。“我对优秀作品的定义，可能是三个共鸣，第一是歌词和制作的共鸣，第二是唱腔和前奏的共鸣，第三是能不能引起听众和时代的共鸣。我觉得优秀的音乐人，都有意识无意识地在做这些，但网络音乐其实不是这样的，它要的是传播度，我们以前叫它病毒，它追求的是病毒式的传播。”他知道汪苏泷不是后者。

毕业后，汪苏泷依然每天写词作曲，合租房里，室友们每天都能听到他弹钢琴的声音。有时和汪苏泷讨论音乐时，李思睿常常暗自吃惊，“他听遍了各个角落的歌曲。”李思睿说，“他给自己定KPI，每一两年一定要出一张专辑，不知道他的动力是什么。”2022年更加明显的是打磨，一首歌经常有六七个版本，甚至十个版本。

据汪苏泷本人及合作者的反馈，他确实从未遇到过创作瓶颈，无论是早期，还是制作团队较为成熟的转型期，还是现在写完就交给公司。2018年年会上，李思睿发现汪苏泷连续两三年，每年都会出三四十首歌曲，有专辑，也有电影、游戏、综艺的OST（原声带）。在粉丝中，汪苏泷有“OST魔王”的称号。

▲汪苏泷在“记忆·重组·共情——21世纪罗马艺术展”概念展现场/受访者提供

有一次，李思睿有些担心，“我觉得音乐人的使命就是要讲述一些东西，他的感受，他是什么样的人，或者他怎么看这个世界。一方面希望这种表达准确，另一方面希望尽可能纯粹。”他担心音乐人的表达力会在复杂的创作中被冲淡，想让汪苏泷克制自己。后来，他接到一首歌，哪怕只有一点小问题，他都说整首歌不好。“但我当时正处于中间阶段，没有意识到他有很强的创造力，这是极其正常的。”

2022年12月12日，汪苏泷第十张专辑《二十一世纪的浪漫》全面发布，他创造了自己不那么喜欢的“宏观的东西”，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值得记录的时代。

第一首完成的歌曲是《Dancing Before We Say Goodbye》，被定为专辑主打歌。它以 house 风格（一种舞曲）为基础，以摇滚乐为中心。副歌重复着“一起跳，一起疯”——最早的版本全是“一起哭”，快乐和悲伤像编织绳一样纠缠在一起。“它包含愤怒或焦虑，是一场末日狂欢。但你觉得这场狂欢是不快乐的，或者说狂欢是被囚禁的。”

围绕着这首主打歌的是《大裂痕》、《大我时代》和《爱动物》，作曲非常规，不太规律，歌词里从头到尾连一个重复的词都没有，探讨的是“时代”和“人类命运”，这是他以前不会做的事，但现在他觉得更自由，可以让他去做，他的表达无处不在。

反响更佳的专辑是今年的《联合》。这是一张轻松流畅的流行音乐专辑。汪苏泷根据合作过的女歌手作曲、填词，包括容祖儿、杨乃文、徐佳莹、欧阳娜娜……涵盖了不同年龄、不同风格的歌手。汪苏泷整张专辑都没有唱歌，几乎放弃了自我表达。这张专辑发布后，他看到之前没有发过他歌的同学、导演都在朋友圈分享。几天后，主持人何炅给他发信息说，“Taki，跟你分享一张我最近在听的专辑，我很喜欢。”“然后他就给我发了《联合》，我才知道这张专辑真的很火。”

即便李思睿将这份意外的成功归功于“真诚和自然”，但对于汪苏泷本人来说，“收获是，如果我不唱这首歌，收获会更多。”他中途停下，像拧毛巾一样把悲观和失落感拧干，换成严肃的语气，“这张专辑确实很轻松，很悦耳，借用了10位女歌手的力量，大家都对自己的作品充满期待，所以我就借用了她们的力量。确实，这10位老师帮了我很多。”

不可否认，这些事情让他很开心，但也仅此而已。“其实我已经不能再被鼓励了，因为如果靠鼓励活下去，会很难。现在做专辑就像是把钱扔进海里，所以当然不能靠反馈或者成绩来说话。基本上做专辑是一件自愿的事情，我把做专辑当成是一种爱好。”

“因为太爱了，所以心里不舒服。”采访的后半段，汪苏泷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脚，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嘟囔着。

“你有什么烦恼？”

“爱让人难受，爱的东西，总是伴随着伤感。”他再次抬起头，恢复了轻松的神态，“爱一样东西，就会心疼，比如爱一个人，就会害怕失去她。如果你爱音乐，就会想，为什么以前有那么好的音乐，我却写不出来，或者为什么我写了那么好的音乐，却没有那么好。你懂吗？喜欢音乐，都有软肋，你批评我的音乐，我会难受，我不喜欢音乐，你随便批评我。”

综艺节目《五十公里桃花村》第二季，嘉宾们要开一场海边演唱会，汪苏泷选择了新歌《泪落之前》。这是他第一次公开演唱这首歌。舞台很简单，只有嘉宾、节目组，以及他们邀请来的当地居民。一连几天，汪苏泷拉着另一位嘉宾、钢琴家吴牧野反复练习。演出当天，海南30多摄氏度，他早早就穿上了白衬衫、深蓝色天鹅绒外套，还打上了领结。“好热啊。”总导演池远说，“但他觉得必须很正式。”

连续两年，汪苏泷都是《五十里桃花村》的常驻嘉宾。每一季，导演组都会把节目需要的15位嘉宾，分成五种左右的性格类型，然后根据需要进行选人。汪苏泷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他身上的标签足够多。他的主要职业是歌手，有综艺感，情商也高。在导演组的期待中，汪苏泷是一个可以充当人际关系枢纽的人，正如池源说的，“一个情绪调节器”。

汪苏泷很快就将这一优势展现了出来。社会实验第一季开播之初，15位固定嘉宾组成了“无民”，初次见面，自我介绍，宋丹丹问每个人的代表作。15个人围坐在一张长桌前，问题有些难以回答。汪苏泷出面化解矛盾，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都是颜值出道的，纯帅。”

“我太幽默了，情商也很高”，李雪琴说。三年前她被大众熟知，在脱口秀节目上展现才华。2021年春天的桃花坞，是她第一次参加社会实验真人秀的录制。她不习惯长时间被镜头和观众观察，缺乏平常应对的经验，无法掩饰情绪，说话直接，有时会后悔自己说的话。汪苏泷总是会当场帮她弥补。

她在桃花坞认识了汪苏龙，认识后觉得他很亲切，给了她很强的安全感。“就算不熟悉，跟他在一起还是很有安全感的。”他也很会开玩笑。“不管什么话题，他都能把话题继续下去，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池源回忆，第一季结束，汪苏泷已经成为“核心人物之一”，到第二季，“我感觉他有一种责任感和义务感，要让整部剧成功，我觉得我不能离开他。”有时艺人之间会有微妙的情绪变化，导演组都不好意思，“我们都喊，龙哥，加油。”

但汪苏泷并不抢风头——池远观察到，如果没有人说话，汪苏泷会主动开玩笑，活跃气氛，但熟悉之后，就会退居幕后。池远知道，汪苏泷有时候会私下告诉别人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是的，他其实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李雪琴也证实了这一点。之前节目播出后，网友们并不知道李雪琴腰受伤，只看到她不干活，开始骂她。接下来的录制中，李雪琴的郁闷写在脸上，她要道歉吗？她很纳闷。镜头外的汪苏泷主动劝说她，如果她这个时候出去道歉，那些不认为她错的人也会认为她错。

汪苏泷是李雪琴最羡慕的人之一，有才华，有情商。“大家都愿意对他好，愿意信任他，愿意主动接近他。我觉得他不需要很努力就能被大家喜欢，只要他呆在那里，大家就会很喜欢他。”

池远发现汪苏泷特别喜欢大家轻松愉快的氛围，说话不失节奏，或者说保持社交场面在一个和谐的水平，其实也是为了避免情绪出现较大的波动。

在桃花坞，汪苏泷唯一一次表露情绪，是在节目布置的行为艺术任务《超越时空的对话》中，大家要穿上白色的衣服，在沙滩上坐成一圈，轮流站在一个纯白的平台上，面朝大海，对着特定的人说出自己的真情实感。

汪苏泷对话的对象是大海。他第一个上台，把磁带放进录音机，按下录音键，背着手站在话筒前，说：“你好，大海，我叫汪苏泷。很多人对你有不同的理解和看法，有人觉得你很美，有人觉得你很神秘很危险，我觉得你很孤独……我喜欢思考一个问题，大海有眼泪吗？我们可能看不到大海的眼泪，或者看到的都是大海的眼泪。我跟你不是很熟，但我觉得维持这样的关系很好，我应该算是喜欢你了，喜欢你的沉默，喜欢你的孤独，祝你幸福。”他离开话筒，按下暂停键。

李思睿很喜欢看汪苏泷上综艺，他圆脸圆鼻，一副没有攻击性的模样，对任何人说的话都能有回应，愿意逗大家笑。“我觉得他可能比较温柔，温柔里有有趣、幽默的表达，基础就是共情。”

汪苏泷有一位自己喜欢的脱口秀主持人，叫杨博。杨博2022年参加《脱口秀大会》第五季，半决赛前就被淘汰了。有网友质疑杨博的“一句台词”风格是网络笑话。杨博在淘汰赛发言中表示，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强，打算明年放弃这种风格，讲“正常话”。汪苏泷坐在现场，心里很后悔。他说：“我很喜欢你的风格，当然支持你的决定，要放弃就放弃吧。”然后他又补充道：“也许有一天你变成正常风格，发现骂你的人多了，哎，你又回来了。”

汪苏泷来不及说出口的是——放弃挣扎，开心爆炸。然而，观众已然笑了起来，现场沉重的气氛也随之舒缓下来。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多年没有变，就是害羞和内向。李思睿和汪苏泷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场处女座的生日聚会上——两人都是处女座。从进屋到出屋，汪苏泷基本没说话，一个“内向、害羞、沉默的小男孩”。后来汪苏泷把自己的专辑送给李思睿，约在李思睿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李思睿以为见面就喝咖啡，汪苏泷到了，塞了一样东西到他手里，说了一句“思睿哥，这个给你”，就转身走了。

这些年，汪苏泷已经成为一个被广泛认可、受人喜爱的人，李思睿觉得“本质上他还是一样的”。

只有在音乐里他才是最真诚的，《大裂痕》里他唱到“我变成了一切/只剩下愤怒悲伤和无奈”，《为何悲伤不断重演》里他唱到“当幸福脆弱到一戳就能碎”，《当说话是闭嘴的时候》里他唱到“当你听到笑声/就假装做自己/偶尔你还是可以快乐”。

“他写了一些很悲伤很令人心碎的歌，但这并不影响他温暖别人的能力。他只有真正体会到这种痛苦，才会善待他人。他对别人的善意是真实的。”李雪琴说，“我觉得人看待世界的方式是一回事，回馈世界的方式又是另一回事。你看，我有时候更抑郁、更忧郁。可能我们的认知很一致，但回馈世界的方式不一样。”

▲汪苏泷与综艺学员视频连线图/受访者提供

如果一切顺利，2020年的专辑《The Great Entertainer》会先发布五首歌，然后做五场巡演。每场演出，我们都会收集观众的声音，加入到最后五首歌​​中。巡演结束后，最后五首歌​​也会写好并发布。创作与观众的互动被紧紧地装在同一个容器里。

然而，演唱会从2020年推迟到2021年，又推迟到2022年，汪苏泷在直播中许下的“下次，我们随便见个面”的承诺也未能实现。

每场演唱会都有二三十首歌曲，大到舞台表演，小到歌曲改编、乐队排练、舞蹈练习，然后就被告知不能举办了，两三年来发生过四五次。

李思睿和汪苏泷平时只是就工作上的事情交流，在这件事情上，他很少看到汪苏泷的泄气。汪苏泷说，练了有什么用，估计是不行的。李思睿也是没底，只好说，咱们双方都做好准备吧。

“说实话，我一直在回避这件事。我不想考虑线上（演唱会），因为这意味着一切从头开始。但已经推迟了两年，我觉得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坐下来好好想想吧。”李思睿说。

8月13日，经过半年多筹备的《大娱乐人》线上演唱会走进影院录制，演唱会前几天，李思睿就感受到汪苏泷“憋气”了，比以往的演唱会高出一个档次。

燕郊一家剧场里，观众有上百人，工作人员比一般演唱会多出几十人，十五六台摄像机已经准备就绪。汪苏泷问：“你有没有发现，大家都很激动？”

团队借用了《楚门的世界》的概念。机器亮了起来，从监控的视角看，汪苏泷在卫生间里唱起了《怪怪的》和《全世界陪我失眠》。随后转至演播室、剧场舞台，他就是镜头前表演的“楚门”。一会，他站在深蓝色的屏幕前，屏幕上“世界”外来者的信息飞速滚动，《我的青春回来了》一个接一个闪过。最后的返场，汪苏泷再次来到演播室，竟然成为了这个楚门世界的掌控者。

汪苏泷认为“娱乐”是一个比较悲观的词，但他对“大艺人”却是这样看待的：“我在这个舞台上，给你们讲笑话，你们笑，你们以为我在娱乐你们，其实，你们的笑声娱乐了我，你们就是我的大艺人。”

早年汪苏泷对娱乐圈的一些名词有抵触情绪，或者有自己的情绪，比如“网络歌手”、“综艺明星”等，现在他觉得试图撕掉标签、对抗，还是太年轻。他引用李诞的一句话，世间没有值得的事，我们应该把有限的生命，用在值得的人和事上。

别人骂他他也不生气，“我觉得我很简单，上综艺赚钱，有能力让节目制作方、游戏和粉丝满意，我觉得这样就很酷了，让妈妈过上好日子，然后我做歌，把歌唱好，就这样，别人骂我，夸我，我都无所谓。”

到了第十张专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一种“以第三方的视角静静地观察这个时代，不批判、不愤怒”的方式。

“每个人都有个谬论，就是歌词里不写琐碎的爱情或者个人小事，那这个人就很牛逼。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比如我觉得《红楼梦》很棒，写少男少女的情怀，其实写了一个时代。《百年孤独》只写一个家庭、一个村庄，其实想写一个困境、一个悲剧，就是不管怎么挣扎，人都是被命运主宰的。我觉得这个东西可以流传100年，写小事，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被证明的。”汪苏泷说。

“（今年）什么让你感到满足和有成就感？”他重复了一遍问题，“和平。变化的时代，没有什么是你能把握的，而你能把握的东西，你其实并没有真正把握。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