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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注

去年6月，湘西之窗刊登了一篇有关高考的文章《汇报给妈妈，我已经活得像个高考生了》，引起了强烈反响。今天我们来聊聊高考的另一个重要话题：高考作文。

如果我们谈论一些影响全社会的话题，就绕不开“高考”；如果我们谈论往年高考的题目，就绕不开“高考作文”。

相信凡经历过高考的同学都不会忘记，你我与大学校园的距离，有时仅仅只是一道高考作文题目。

进展：那些年我们遇到的作文题目

新中国成立以来，那些高考作文题目（或作文要求）无疑勾起了一代又一代人对高考的痛彻心扉的回忆：光荣还是梦想，心酸还是遗憾。高考作文题目的历史，就是高考的历史；高考的历史，就是中国现代教育的历史；中国现代教育的历史，就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历史。

你最清楚哪一年的高考作文题目？

1951年：我在课外努力了一年/论增产节俭的好处

1952年：我投入祖国怀抱/记一件好事

1953年：写一个你熟悉的革命干部/写一个我最熟悉的人

1954 年：我如何决定报考

1955：我该如何准备成为一名大学生？

1956 年：我生活在幸福的时代

1957 年：我的母亲

1958年：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提出之时/大跃进时期的一件大事/整风时期的一件大事

1959年：有意义的生活

1960年：我在劳动中接受锻炼/大跃进中的新事物

1961年：学习毛主席著作后，一位革命前辈的事迹激励了我

1962：《说我不怕鬼》/《雨后》

1963年：唱国际歌的感想/五一日记

1964年：读报感想：关于干菜的故事

1965年：《论革命与学习》/《致越南人民的一封信》

1966-1976年：无高考试题（文革导致高考中断11年）

1977 年：我的战斗之年

1978年：缩写“速度是一个政治问题”

1979年：重写《陈伊玲的故事》

1980年：列奥纳多达芬奇的“彩绘蛋”故事（读书笔记）

1981年：读书笔记：毁树比植树更容易（读书笔记）

1982 年：先忧天下，后忧己；天下皆大欢喜，方能快快乐乐

1983年：阅读漫画《挖井》，写一篇短文（说明文）；（2）一篇长文（议论文）

1984：写一篇关于你对中学生写作的看法的议论文（材料论文）

1985年：致光明日报编辑部的信：关于环境污染问题

1986：就“树木、森林和气候”这一主题讨论自己的看法，并写出自己的副标题。

1987年：（1）育民小学举办游泳训练班成果简报；（2）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短文

1988 年：习惯

1989年：给青年学子的一封信——关于高考的困惑和苦恼

1990年：以《玫瑰园里的花与荆棘》为题材作文。要求：（1）描写动作与表情；（2）描写人物肖像；（3）议论文

1991年：（1）以圆形物体为主题，写一篇想象性文章；（2）主题作文——选择“与墨为伴的人会变黑”或“与墨为伴的人不会变黑”，写一篇辩论或议论文

1992年：（1）叙事：雨中的街景；（2）议论文：关于社会道德的讨论

1993年：关于家教报酬问题的探讨（广播剧本）

1994 年：尝试

1995年：作文给定材料：《鸟的对话》，要求：（1）一段对话；（2）一段评论

1996年：漫画素材作文：两幅关于六根手指整容手术的漫画的比较，议论文题为“我更喜欢……”，要求：（1）1篇说明文；（2）1篇议论文

1997年：素材创作：社会调查分析材料2篇，主题为“帮助别人是一种快乐”

1998年：坚持——我追求的品质 / 克服脆弱（二选一）；《妈妈只洗了一只鞋》补充写作

1999年：题目：《如果记忆可以移植》（专题论文）

2000年：题目：《答案是丰富多彩的》（主题论文）

2001年：以“诚信”为话题（专题论文）

2002年：题目：《内心的选择》（专题论文）

2003年：题目：《情感的亲近与对事物的认知》（专题论文）

2004年：题目：《相信自己，聆听他人意见》（专题论文）

2005年：主题为“出乎意料且合情合理”

2006 年：老鹰队对阵乌鸦队

2007年：我摔倒了（漫画素材构成）

2008年：汶川地震（新材料合成）

2009年：动物学游泳（新材料创作）

2010年：猫和老鼠（漫画素材创作）

2011：中国崛起（新材料创作）

2012：船主与画家（新材料构图）

2013年：工匠切割宝石（新材料论文）

2014年：山羊过独木桥（新材料创作）

2015：我的女儿在高速公路上报警（新材料作文）

2016年：扇耳光与亲吻（漫画素材构成）

2017：据最近对在华留学生的调查显示，他们最关注的“中国关键词”是：一带一路、大熊猫、广场舞、中国美食、长城、共享单车、京剧、空气污染、美丽乡村、食品安全、高铁、移动支付。用2到3个关键词向外国青少年介绍中国（新素材作文）

应该说，每一年的高考作文题目都带有深刻的时代烙印，体现着不容置疑的进步。

进步之一

从作文篇幅来看，现在作文题目虽然要求字数较少（800字），但权重却高达60分，占试卷总分的40%，而台湾作文只有27分，占试卷总分的25%。可见透过“非选择题”形式，考生的语言综合素质得到了强化。

進展二

从作文内容来看，经历了以时事为主线、关注社会热点、以人为本、实用至上的过程。学生不能“躲在小楼里，浑然一体，不分冬夏春秋”地刻苦学习，而应该“听风雨声、读书声，关心家事国事天下事”。而且，近年来作文要求学生关注个人生活体验，辨别复杂社会现象，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体现社会正能量，增强理性思考能力，尤其善于完成“任务驱动型作文”，做到逻辑性、理性性、实用性的“三养成”。

进度 3

从评分标准来看，逐渐出现“基础级”与“发展级”并重的倾向。2017年《语文类考试大纲及评分标准》规定，“作文考试要求分为基础级和发展级”。对于“基础级”作文，及格标准是：符合题目意思，体现风格；思想健康，感情真挚；中心明确，内容丰富；结构完整，语言流畅；文笔规范，标点正确。而对于“发展级”作文，要求：力求做到思想深刻，内容丰富，语言表达文学性，构思和行文新颖，鼓励考生写出精彩纷呈、“出彩”的文章。角度新颖、创意十足、亮点突出的优美文章，可得满分。

进度 4

从作文体裁来看，由最初的命题作文发展到意义作文、漫画素材作文、新素材作文等。此外，还开放了“除诗”和“不限文体”模式，给予考生选择文体的自由，引导考生发挥创意，考验考生的审题能力、联想能力、逻辑思维能力、创新能力。至于为什么不能写诗？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丁凡有代表性的观点：“我其实并不主张用诗作答题，因为诗作答题很难切题，尤其是现代新潮诗，具有模糊性和多样性，很难判断是否切题。如果判断为不切题，却又拐弯抹角地显得切题，很难把握标准，所以我不主张用诗作答题。从现在的高考制度来看，用诗作答题并不合适。”

进度五

从作文考试“一点四方面”来看，重点突出立德树人，加强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法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新能力等内容的考查，这无疑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进度 6

从题型格局来看，变化成为常态，保守成为例外。每年的作文题目从形式到内容都充满不确定性，变脸如换心，翻页如翻书，幸运地成功猜中题目的几率微乎其微。

尴尬：高考作文总被批评

每年高考作文题目公布的时候，肯定会引来不少“吐槽”，至少是褒贬不一。原来，原本旨在考查语文综合素养的高考作文，真的发生了一件让人尴尬的事情。

令人尴尬的事情之一

“不限体裁”导致“体裁模糊”。1999年高考作文题目是《如果记忆可以移植》，首次设置“不限体裁”、“诗歌（小说、散文、戏剧）除外”的体裁。考生可以自行选择体裁，但作文“不伦不类”的作文却不少。很多作文就像议论文、记叙文一样，不伦不类，体裁模糊。“稀释体裁”终于引发问题。

尴尬之二

“心灵鸡汤”泛滥。由于应试教育，考生习惯于“主题至上”，按照命题或明或暗的指示，统一、规范、同质化地发表所谓正能量、空洞口号、励志“心灵鸡汤”思想，或抄袭、照搬日常生活中背诵的作文词句，缺乏独立思考的结晶。高考作文几乎成为一种可以随时嫁接的“考体”，导致多数考生作文雷同甚至雷同，让考官反感，难以评分。

尴尬三

作文辅导越来越扭曲。写作本该是一项极富创造性和联想性的劳动，却被打造成可以按照“软件程序”拼凑起来的东西，甚至成为一些作文辅导班赚钱的商机。中国人民大学一位教授在《新时代八股文》一书中批评了一些高考作文：“基本就是新时代的八股文，什么时候加格言，什么时候插入典故，什么时候放名人故事，最后再加点空话升华一下，就大功告成了。”据说，浙江省某市2009年中考拿满分的作文《人间有爱》，居然在2013年中考作文复习中再次“露面”，而且依然拿下高分。

尴尬四

教育公平是一个很难讨论的话题，教育是改善民生的源泉、文明的载体，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重要基础。然而近年来，高考语文作文题中涉及的城乡公平问题引发社会批评。如2015年陕西省高考语文作文题要求女大学生以“义正辞严”的方式写出其父亲在高速公路上违反交通规则的情况。有人认为，这道题对不懂高速公路规则、高速公路禁止使用手机等规定的农村学生不公平。

尴尬五号

抄袭现象愈演愈烈。有高考“体验者”反映，自己只需背诵一二十篇范文，再在考前搜罗名言、论据、华丽辞藻，就能按照预设主题“转花接木”，“抄”出高分，轻松应对高考语文作文。有的学生抄袭、抄袭《读者》《译林》《青年文摘》《演讲与口才》《散文》等杂志文章，作文已异化为“作坊”。

尴尬六号

语言素养很难提高。“自古文无凭，只望红袍主考官点头。”古代评判文章好坏，没有科学的标准，全由红袍主考官说了算。如今，由于主考官主观性强，考生只要“迎合”主考官的“口味”就能拿高分，自然无暇关心文章质量。

呼吁：勇敢表达自己

高考作文是社会的风向标，是学生的救命稻草，一定要好好对待。纵观近几年的作文，虽然文笔不限，但分数高、时间短；考生想拿个“好成绩”，又怕题目“出格”；想写出“精彩”的作文，又怕“战伤”或者“受伤”。在考场上写一篇特别好的作文，真的很难，写出一篇好作文，真的不容易。

其中一项诉求

多关注社会热点。古人云：“文学以言道”“文学为时势而作，诗为事势而作”。现在有人干脆说：“生活处处在语言之中，语言时刻反映生活。”这无疑说明了作文的社会功能。几十年来高考作文的题目，无一不涉及国家大事、社会热点、知名人物、核心价值观，体现了高考作文对年轻人不应生活在小角落而应观察社会的期望。作文最重要的是格局和境界。精准扶贫、反腐廉政、改革开放、大数据与互联网+、新时代新理念、厕所革命、二胎政策、创新创业、家风、乡愁、手机、微商、网红、中华文化、天下大事等等，都应该真正去了解，成为写作的素材。

上诉书2

多熟悉实用文体。语言的功能是表达，表达是文化之母。写作的价值在于实用，在于把某人、某事、某物表达清楚，而不在于华而不实、“文采飞扬”。要懂得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演讲文、请帖文、通知文、便条文等实用文体的目的、要求、作用，力求写好作文。语文教育家叶圣陶先生说：“天地读书室，万事万物皆是书。”现实世界需要语言的表达，需要语言的观察。

诉求3

多思考、多分析。美国“写作”考试多为散文（短评），提供探索性话题和开放性材料，让学生用发散思维、逆向思维进行理性探索。我国高考作文真正考验的是高中生的理性思考能力、逻辑思维能力、独立思考能力、创新创造能力、语言表达能力。2018年语文考试大纲要求考生善于“解剖分析相关现象和问题，并加以总结、综合”。考生对国家、民族、社会、生活、某一现象的观察和理解，不应千篇一律、熟视无睹、抄袭成规、鸡汤式的阐释。考官应鼓励独立思考，照顾不同观点，不应预设话题让考生去论证，更不应设定标准答案让考生去回答。

上诉书第四号

鼓励更多独立表达。苏联教育家赞科夫说，作文教学的目的是“充分发挥学生的个人特色和完整个性”。的确，“不限制文笔”和“淡化文风”的规定，为考生在短时间内提供了最佳、自由的表达方式选择，但我们也要善待考生的不成熟探索和非主流思维。最重要的是让考生以观点为纸、以理性为墨、以逻辑为笔、以文采为砚，勇敢表达，培养学术精神。

诉求五

更加注重语言表达。语言是表达思想的工具，是反映内容的载体。作家冰心说：“没有好的表达工具，再美的思想感情，也表达不出来，或表达不完整。”2018年语文考试大纲提出作文要“文学化”，包括：语言得体、句式灵活、善于运用修辞、句子富有表现力。在文章主题健康、符合规律的前提下，要靠策划、段落结构、语言文字取胜。高中生毕竟在校园，对社会的认识还不够深刻，过分考究大而全的主题，似乎不太现实。

上诉书第 6 号

多做“千日养兵”的苦功。高考作文，需要在考场上极短的时间内，提炼感悟、布局段落、运用修辞语法、校对标点，达到作文要求。有“文笔不受限制”的自由空间，也有“处处带枷锁”的限制。此刻的“用兵一时”，要靠过去的“千日养兵”。真正优秀的作文，是在考场外孕育，在考场里诞生。

德国著名作家歌德曾把写格律诗比喻为“戴着枷锁跳舞”，意思是写诗时，既要充分发挥想象力，又要遵守诗歌形式的常规，这样写出来的诗才会美轮美奂，别具一格。

高考作文就是这样，像戴着枷锁的舞蹈。而真正优秀的舞者都知道，台上的十分钟，是台下十年功夫的成果。最美最震撼的舞蹈形象，都来自于十年日日的刻苦练习和长期的积累。

戴着枷锁跳舞，不只是高考作文，还有复杂的人生。

杨秀友：男，湘西人，湘西自治州政协委员、湘西自治州作家协会会员。现任湘西自治州商务局招商引资管理科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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