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写了一篇关于三国才子陈琳的文章，他是“建安七子”之一，文笔如刀子，先是代表袁绍批判曹操，甚至批判祖宗十八代，后追随曹操，改写曹操神传，成为一代圣武，他的文章至今还流传千古。当时后台有朋友不爽，留言说：陈孔章文笔这么好，当时的舔狗怎么比得上？

你看，当时人们虽然知道陈琳的笔名是孔章，但是还是很认可他的才华。陈琳的性格就另当别论了，但他的确是有才华的。有才华的人，才能被识才之人看重。在中国文化里，人们评价人，总说德才兼备。但是德才兼备，到底孰先孰后，一直是人们争论的话题。陈琳，以及后来的华歆，都是德性稍逊，才华稍强的有争议的人物。华歆的官比陈琳高，而曹丕华歆篡汉做了魏相。这个争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我们就不细说了。

陈琳的故事勾起了我讲三国的瘾。大家都知道我爱讲三国。疫情当前，我们来说说从东汉末年到三国，发生了多少次大瘟疫，三国有哪些名人死于瘟疫？注意了，因为我从小就是个讲故事的人。我们讲三国，一般都是按照《三国演义》讲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我们讲的不是小说，小说里也没有这个东西，这都是正史。

说到三国的故事，中国每个人，上至七十岁的老人，下至三岁小孩，都能讲出几则故事来，有的让人嘲笑张飞的胡子，有的让人嘲笑邓艾的吃相，在书中并不多见。但实际上，东汉末年到三国时期发生的大瘟疫，是中国古代历史上最恐怖、最独特的一次疫病，根据史料记载，三国之乱，诸侯纷争，导致当时中国的人口从六千万骤降到一千万以上。这只是一个模糊的数字，当时也没人做过人口普查。曹丕篡汉，后来司马家族篡魏。当三国历史走到尽头，三国归晋，司马炎称帝，而当时整个中国登记在册的人口只有440万左右。人口急剧减少的原因除了战争，更重要的是瘟疫。战争导致大量人口死亡，据说尸骨遍地，白骨堆积，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腐烂的尸体和空气中弥漫的恶臭也助长了瘟疫的蔓延，以至于汉末的大瘟疫持续了几十年。

据史料记载，东汉末年桓帝在位时曾发生过三次大疫，灵帝在位时曾发生过五次大疫。灵帝在位时，爆发了黄巾之乱，刘备、关羽、张飞在桃园宴上结拜兄弟。正如《离骚》所言：“每与先帝论及此事，不禁叹恨桓、灵。”末代皇帝汉献帝在位时，大瘟疫爆发。献帝9岁即位，在位30年，共发生过15次大规模疫病，平均每两年一次，其中9次与战争有直接关系。

三国中最热门的战役有曹操与袁绍的官渡之战，曹操与刘备的汉中之战，而最重要的就是曹操下江南了。灭掉江南是曹操一生的愿望。然而曹操两次率兵下江南都遭遇了瘟疫。建安二十二年（217年），曹操南下攻打孙权，双方大战于濡须口。这一战在小说中描写得十分精彩，甘宁率百骑突袭曹营，张辽斩杀东吴子弟。敢夜哭，都是里面的著名篇章。两军对垒之时，曹操看到金甲红袍的孙权，不禁感叹：愿我有个孙仲谋这样的儿子。小说里说，双方僵持之时，曹操梦见三日飞天，为三国之兆，孙权上书，曹操撤兵。其实撤兵最大的原因是当时瘟疫爆发，根本没法打，关于这场瘟疫，史书都很隐秘，很少提及，《后汉书》只用了四个大字来形容这场瘟疫：此为当年之大疫。亦是大瘟疫爆发之年。幸好还有感伤的诗人们，将这四个字背后的真情传递给我们。

曹操的儿子曹植，后来写了《七步诗》，写过一篇《论疫气》来谈论当时的疫病。他写道：“疫病蔓延，家家有丧尸之痛，室室有哭丧之悲。”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在《七悲诗》中写道：“出门不见一物，白骨遍地，路边有饥饿的妇人，孩子被遗弃在草丛中。”

不料王粲在叙完世间疾苦后不久，就染上了瘟疫而死。更不料，建安七子中的五人：王粲、刘震、陈琳（陈孔章饰）东汉第一文坛也灭亡于瘟疫。一场瘟疫，让整个文坛灭亡。

留名史册的建安七子，即使病逝，也留下了史书上的名字。而大多数平民，死时没有名字，甚至没有编号。”这四个字概括了他们沉默的一生。

王灿死后，曹操派两个儿子曹丕、曹植前去吊唁。在《三国演义》中，曹丕经常被描绘成一个心狠手辣、忘恩负义之人，而此时却难得地露出了一丝人性。他说：“王灿平日里最喜欢听驴叫，我们大家学着驴叫的声音去送别他吧。”曹丕，也就是后来魏朝的开国皇帝曹子桓，挺直腰板，张口向天，高声地喊道：“嗯嗯嗯！”驴叫声响彻云霄，这是一个时代的挽歌。幸好当时没有录像，应该有人把它拍下来，在曹丕登基大典上播放……

那简直就是，没有尊严，没有尊严。

如果军队中爆发疫病，会影响战局走向，甚至直接改变战争结果。比如大家最为熟悉的赤壁之战，曹操的失败不仅仅是因为“用东风焚毁战船”，还因为瘟疫在全国的蔓延。《三国志·蜀志》记载：“曹公军在赤壁处于劣势时，患瘟疫而死。”也就是说曹军士兵很多都因病而死。《三国演义》中也有这一段的描述，说曹军北上，北方士兵因为不会乘船，不适应当地的气候，而患病。庞统提出铁索方案，火攻成功。“百姓多因饥饿和疫病而死。”这就意味着周瑜在赤壁的火烧，更有可能是烧毁了曹军运送粮草的船只，火攻使得运粮船大量损失，进而导致曹军缺粮，引发疫病，进一步给曹军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有学者估计，汉末大瘟疫直接或间接造成的死亡人数超过3000万人，这或许可以排在世界瘟疫史上的第一位，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呢？

这次瘟疫之后，中国历史上就很少再发生如此惨烈的瘟疫了。之所以如此，要归功于传奇医生张仲景的医学成就。说到三国时期的名医，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华佗。其实张仲景只比华佗小五岁，他所著的《伤寒杂病论》对后世影响重大。这里要注意的是，“伤寒”在东汉时期是一切外感疾病的统称，包括霍乱、痢疾、肺炎、流感，这是一部中医综合著作。从晋代开始，《伤寒杂病论》的影响就传开了。张仲景所传下来的医术，在古代无数的动乱时期都派上了用场，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生命。自东汉、三国以来，中国从未发生过死亡人数超过1000万人的大规模瘟疫。

说到这里，可能又有一个疑问，你说三国瘟疫那么严重，那这些史书、小说为什么不详细去写呢？有很多战争，都是瘟疫直接决定了胜负，改写了历史。但是，中国史书好像很少写到瘟疫。根据老杨的分析，我觉得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中国古代的土地关系太稳定了。也就是不管死了多少人，拥有土地的精英还是精英，王朝的兴衰，王朝的兴亡，都是由这些精英决定的，瘟疫在这个层面上影响不大；第二，其实这是整个人类历史的通病，也就是在人们的潜意识里，认为文明、科技才是最重要的，文化的发展决定了历史的兴衰，英雄推动着历史的车轮向前。文明与英雄，才是历史最值得记录的，有意思。比如赤壁之战同一段，你要写黄盖自尽，阚泽假投降，庞统连环计，诸葛亮七星坛借风，周郎三江口纵火，这才有意思，英雄发光，千秋万代传颂。如果你写曹操下江南，手下百万将士病死了一半，剩下一半几乎站不起来，周瑜来了纵火，你觉得怎么样？

你觉得听老杨讲三国有趣吗？

如果你觉得有趣，请点击“正在观看”，我们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