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刀与笔，本名陈思，文史爱好者，法学硕士。希望一直坚守自己的爱好与兴趣，用文字记录自己的想法，与广大志同道合的人交流分享自己的观点。

诸葛亮与司马懿在渭滨的攻防

在小说《三国演义》中，诸葛亮与司马懿的决斗堪称经典，尤其是诸葛亮第六次上岐山的时候，双方在渭滨使出了浑身解数，单是小说第102回就记叙了两军初战、司马懿假投降、诸葛亮木牛流马的惨烈场面。小说中描述的上述情节是否有历史依据？历史上这段时期诸葛亮与司马懿的交锋又是怎样的？本文就来梳理一下这个问题。

小说中，诸葛亮六伐岐山之初，采取的是“佯攻北原，暗取渭滨”的策略。可惜这被司马懿发现了，蜀将吴班率兵烧毁司马懿所建的浮桥时，中枪落水。蜀军六伐岐山，首战告捷。小说中描述的情节与史书记载不同，历史上诸葛亮北伐一共只有五次，小说中六伐岐山其实对应的是历史上第五次北伐的事件。虽然历史上诸葛亮在第五次北伐的第一战中也遭遇过失败，但原因和小说中描述的一样，只是描述不同而已。 小说中说诸葛亮“佯攻北原，暗取渭滨”的计谋被司马懿发现，而历史上是因为诸葛亮进攻北原、杨绥均未成功。历史上诸葛亮在第五次北伐之初就驻兵五丈原（并非小说中描述的在上方谷烧死司马懿之后）。北原位于五丈原以北，诸葛亮若能占领北原，不但可以断绝陇右通道，还可以和五丈原大营形成夹击之势，从西面和北面夹击司马懿大营。[2]根据史料记载，曹魏大部分将领对诸葛亮驻兵五丈原并不在意，但曹魏大将杨武和雍州刺史却对蜀军十分关心。 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郭淮预测到诸葛亮一定会进攻北原，建议司马懿先夺取北原。司马懿接受了郭淮的建议，郭淮迅速将兵力调往北原，还未来得及构筑战壕和防御工事，大批蜀军已经赶到，郭淮率军迎战敌军，终于守住了北原。攻打北原失败后，诸葛亮企图以东佯攻西攻的方式进攻阳绥，但再次被郭淮识破。蜀军进攻阳绥没有成功，因为魏军早已有所准备。[3]

在我看来，虽然诸葛亮第五次北伐之初攻打北原、阳绥的历史情况与小说中“佯攻北原，暗取渭滨”的计谋被发现而造成的损失大不相同，但都体现了魏军在长期与蜀军作战中积累的防御经验。不过小说或许夸大了蜀军的实际损失，把识破蜀军和诸葛亮计谋的角色从郭淮换成了司马懿。

小说中，六伐岐山第一战蜀魏断粮之后，司马懿又上演了一次假投降，司马懿派大将郑文（小说中也叫秦朗的哥哥秦明）投降蜀营，郑文谎称司马懿偏袒同僚秦朗，因此心怀不满，投降了蜀军。诸葛亮趁机让郑文引诱司马懿偷袭营寨，并暗中布置埋伏。司马懿并不知道诸葛亮识破假投降之计，派兵迎战郑文，却被蜀军击败，而负责偷袭的秦朗也被伏击身亡。小说这部分内容在历史上并没有记载，郑文在小说中也是虚构的，不过历史上是有记载的秦朗，而且秦朗也参与了对蜀的战争。 据史料记载，曹魏青龙二年（公元234年），诸葛亮第五次率军北伐，司马懿率军迎战。曹睿担心司马懿无力抵抗，便派蜀郡守秦朗率领两万步骑前去援救，接受司马懿的命令。[4]秦朗也是一个颇有来头的人，父亲叫秦宜禄，原是吕布的部下（秦宜禄后来被张飞所杀），母亲杜氏曾是关羽看中的妃子，后来被曹操夺嫡。杜氏嫁给曹操后，秦朗便被过继入曹操宫中，成为继子。秦朗为人谨慎低调，很受曹操和曹睿的认可。 [5] 历史上，秦朗虽然参加了伐蜀战争，但是并没有在伐蜀之战中阵亡。

郑文佯投降的情节在小说前几章中也有所体现，比如曹操派蔡忠、蔡和去东吴佯投降，在我看来，这样的类似情节虽然缺乏历史依据，但也算是诸葛亮与司马懿之间的一场谋略之战。

在小说中，木牛流马也是在诸葛亮第六次征讨岐山时首次出现。木牛流马作为蜀军运送粮草的工具，颇为巧妙神奇，小说中称其“不需水粮，日夜运粮，不间断”。此外，木牛流马还有隐患。蜀军不仅利用木牛流马方便了粮草的运输，还用它作诱饵伏击魏军，夺取了魏军大量的粮草。历史上，蜀军的确用木牛流马来运送粮食和秣草。《三国志·诸葛亮传》裴松之注引《魏史春秋》，也详细记载了木牛流马的制作方法[6]。但与小说中的描述有几点重大差异。 第一，木牛流马开始使用。据《三国志》[7]和《三国志》[8]记载，诸葛亮建兴九年（公元231年）第四次北伐时，木牛流马就已开始使用，用木牛来运送粮草，建兴十二年（公元234年）开始用流马运送粮草。小说中，木牛流马的首次出现，是在诸葛亮第六次下岐山（公元234年）时。历史上没有记载木牛流马的嘴里是否含有有机物。由于没有出土实物，学者们认为木牛很可能是人力推的独轮车，马是木牛的改良版（也有人认为马是狭长的快艇）。 关于木牛木马的式样和功能，历来存在一些争议，但可以肯定的是，实际使用的木牛木马不可能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速度快、行动自如。

小说中的木牛流马不仅运输粮食草料，还作为蜀军伏击夺粮甚至在上方谷放火焚烧司马懿的诱饵，其价值和效用似乎比历史上更加多样。不过，无论是小说还是历史上，木牛流马的使用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蜀军粮草运输的效率，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蜀军北伐后勤补给困难的问题（历史上诸葛亮第五次北伐也是周密计划，蜀军分兵在渭水地区，因此小说还专门创造了诸葛亮巧妙利用木牛流马从敌军手中获取资金的情节）。

历史上记载的诸葛亮第五次北伐的具体事件其实比较简短，但也能反映出蜀魏两方之间的拉锯战和竞争，小说在此基础上做了一定的发展，让双方的对抗，尤其是诸葛亮和司马懿两位统帅的决斗变得更加生动和精彩！

[1]《三国演义》第一百零二回，司马懿占据北原魏桥，诸葛亮造木牛流马：“孔明还岐山，在左、右、中、前、后设五座大营；自斜谷至剑阁，又连设十四座大营，在其中驻扎兵马，作为长远之计。每日派人巡视。忽报，郭淮、孙礼率军从陇西来，在北原扎营。孔明对部下说：“魏军在北原扎营的，恐我取此路，堵住长道。我现在徒然攻打北原，却暗中取渭滨。叫人造筏子一百余只，载上稻草，选五千名有经验的水手，开船出海。” 我暗中攻打北原，司马懿必定会率兵破之，我先带后军渡岸，再将前军放在筏子上，不上岸，顺流而下，取浮桥，放火烧之，从背后偷袭，我率一军攻下前营大门，若能到渭河南岸，进军便易。”

[2]参见朱子言：《司马懿传》，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296页。

[3]《三国志·郭怀传》：“青龙二年，诸葛亮出斜谷，在兰坑屯田。当时，司马宣王驻守渭南。怀以为，梁必争北原，宜先占之。”但许多人不同意。他说：“若梁渡渭水，上平原，与北山兵马会合，则断长路，震动民夷。” 宣王对此十分看重，于是怀王便屯兵北方平原。壕沟工事尚未完成，蜀军大举赶来，怀王便发起反攻。数日后，梁王率军西进，诸将皆说要攻打西方。怀王认为这是西方来袭的征兆，要得到蜀军的强烈响应，一定要攻打阳绥。当晚，蜀军便攻打阳绥，我万万不能防备。”

[4]《晋宣帝本纪》：“二年，梁率众十余万出斜固，在眉州渭水以南的平原安营。晋宣帝忧之，遣征蜀将军秦朗，率步骑二万。”

[5]《三国明帝传》裴松之注引《魏史春秋》：“朗，字复明，新兴人。”《献帝传》云：“朗父名益禄，受吕布遣往谒袁术。袁术娶汉室女子，其前妻杜氏留居邳。吕布被围时，关羽屡次向太祖请娶杜氏，太祖嫌其美貌，城破后，太祖见其美貌，便将她收留。益禄投降，为郅郡太守。”刘备逃到小沛，张飞追赶，路过益禄处，说：“有人夺了你的妻子，立为郡主，真是愚昧！你肯跟我来吗？”益禄追了数里路，便后悔回来了。朗与母亲一起留在宫中，太祖十分疼爱他。 每当坐在宴会上，他就会对客人说：“世界上有谁像我这样疼爱自己的义子吗？”

裴松之《三国志·曹爽传》注引自《魏略》：“……是时秦宜禄之子阿肃亦随母入宫，受宠如王。肃为郎。肃性慎……”

裴松之《三国明帝本纪》注引魏略：“郎游历诸侯，在武帝、文帝年间，无怨无悔。明帝即位，任他为内侍、骑将军、尚书侍郎。他总是……当时明帝喜欢提拔官员，因小事被处死的人很多。郎无法阻止，从不举荐好人。皇帝因此爱他。每逢他出谋划策，皇帝常以他的绰号阿肃称呼他，并多加赏赐，在京城为他修建大宅。百姓虽然知道郎不会做善事，但因他与皇帝关系密切，仍多行贿赂，使他富可敌国，如公侯一般。”

[6]裴松之《三国志·诸葛亮传》注引《魏史春秋》：“梁冀记载木牛流马的制作方法：‘木牛，方腹曲头，一腿四足，头插颈圈，舌垫腹上。能载多而行少，故宜用大物，莫用小物；独行可行数十里，群行可行二十里。曲者为牛头，重者为牛足，横者为牛颈圈，转者为牛身。’ 足，倒立的部分为牛背，方形的部分为牛腹，长的为牛舌，弯曲的是肋骨，雕花的是牙齿，直立的是牛角，细的是缰绳，窄的是秋千。牛辕两辕，人走六尺，牛走四步。马辕长三尺五寸，宽三寸，厚二寸二分，两边一样。前轴孔距头四寸，直径为前脚孔，深二寸，距前轴孔四寸五分，宽一寸。前杠孔距前脚孔2.7寸，孔长二寸，宽一寸。后轴孔距前杠孔1.5尺，大小与前一样。 后脚孔距后轴孔三寸，后杠孔距后脚孔二点七寸，后载杆孔距后杠孔四点五寸。前杠长一尺八寸，宽二寸，厚一寸五分。后杠两方袋大小相同，厚八分，长二尺七寸，高一尺六寸五分，宽一尺六寸，各可盛米二斛三斗。上杠孔距肋条七寸，前后亦同。上杠孔距下杠孔一尺三寸，孔长一尺五寸，宽七寸，八个孔亦同。前后各有四只脚，宽二寸，厚一尺五分。 形似象，柄长四寸，口径四寸三寸，洞径内鼎杆长二尺一寸，宽一点五寸，厚一点四寸，同有杆耳。’”

[7]《三国志·后主传》：“九年二月，梁又率军围攻岐山，始以木牛为辎重……十二年二月，梁又率军出斜固，始以流马为辎重。”

[8]《三国志·诸葛亮传》载：“九年，亮复出岐山，以木牛为辎重……十二年春，亮率众出斜固，以流马为辎重，占武功五丈原，与司马宣王伐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