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路遥的作品,我们可以深切感受到苦难环境中蕴含的蓬勃而强烈的生命激情,以及超越苦难、坚忍不拔的生命态度。路遥,一位有着刻骨铭心苦难经历的作家,从小就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七岁那年,由于家境贫寒,他被亲生父亲送往外地;读书时,又因贫困而受到歧视。这样早年的生存苦难,使得路遥比常人更早地进入对生命的深度探索,更早地触及苦难的精神层面,并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苦难意识。
苦难作为一种精神气质深深地渗透在路遥的大部分作品中,如果说生存的苦难是命运的安排,不可选择,不可改变的话,那么精神追寻的苦难则是作家自身的选择。
路遥曾写道:“你必须拒绝安逸,断绝柔情。只有在暴风雨中你才能雄伟地飞翔,只有在流血的手指下你才能弹奏出杰作。”当他从生活的苦难中走出时,他主动去寻找和拥抱苦难,作为他崇高的精神追求。如果说生活的苦难锻造了路遥作品的血肉,那么精神的追求和坚守则锻造了他作品的脊梁。
但路遥并没有被苦难异化,没有沉溺其中,他始终在寻求超越的途径,用艰苦的个人奋斗来超越人生的苦难,用道德理想主义来对抗精神追求的痛苦。他用作品告诉我们如何在苦难的磨练中积极构建高尚的人格,追求理想的人生。路遥成功地实现了对苦难的精神超越。
在路遥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太多陕北生活的苦难:贫困与饥饿,充满无奈与遗憾的爱情悲剧,求学的艰辛、溃坝的灾害和群斗的愚昧,事业追求的艰辛与无奈……这一切人生悲剧,与陕北黄土坡龟裂的土壤、茫茫的毛乌素沙漠、荒坡上寥寥无几的鲜艳的苋菜花一起,成为苦难意象的具体象征。
这些具体、细微的意象,看似在人们的生活中很常见,但它们都围绕着一个中心意象,默默地衬托、渲染它,并最终成为小说中的一种情绪流和氛围圈,让读者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的只是这么一个意象——而且是一个抽象的意象——“苦难”。
正如小说中的形象建构一样,路遥的苦难经历也散布在贫穷饥饿、求学艰难、情场受挫、事业坎坷等诸多生活现象之中,对他来说,苦难不仅仅意味着艰苦的物质生存环境,更意味着心灵的磨练和精神的迷茫。
在苦难中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超越苦难、战胜苦难,在苦难中成为精神巨人——这是路遥作为精神人的生动写照。他曾说:“苦难构成了精神人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或者说,人们精神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就是苦难……生命的价值往往不体现在结果上,而体现在过程上,体现在苦难黑暗长廊中永无止境的挣扎上,体现在远方希望中永无止境的追求上……对于生命来说,从诞生之痛到死亡之消亡,苦难是无穷无尽的。但对于强大而有智慧的生命来说,苦难是可以克服、可以转化、可以超越、可以升华的。苦难于是就成为精神人生命中的重要财富。”
早在1993年,评论家萧云如在其长文《路遥的意识世界》中就触及了路遥的苦难意识,但内容较为有限。本文也试图从苦难意识的角度出发,深入探究路遥的创作心理及其对其作品创作的影响。一般而言,苦难意识应该包括对苦难根源的追寻、对苦难的忍耐或反抗态度、对苦难意义的思考等。路遥的苦难意识无疑是其作品中最深刻、最感人的部分之一。
但在新时期,一些学者对此发表了不同的看法。于丹说:“《平凡的世界》充满了苦难教育,说白了,就是一碗毒鸡汤!”
在这部作品中,岁月与苦难的痕迹深深地印刻在每一个人物身上,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困苦,更多的是心灵上的创伤与痛苦。这种苦难感既是一种精神上的磨砺,也是灵魂深处不可磨灭的印记。随着时光的流逝,它或许会被冲淡,或许会被深埋在心底,但绝不会像沙漠里的足迹,被风吹走,不留痕迹。
在孙少平的世界里,我们无法忽视他的初恋郝红梅。困境中的相互安慰,让两人彼此更加亲近,寻求精神寄托。郝红梅的出现,让孙少平燃起了少年维特般的激情。然而,心机深厚的郝红梅最终选择了能给她带来光明未来的顾养民,这让孙少平感受到了初恋的残酷打击。尤其是在如此困境下,这段感情,是他人生中的一抹亮色。
孙少平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就是田小霞。这个善良美丽的女孩,用爱温暖着孙少平的世界。经历了人生的炼狱,孙少平已经足够坚强。然而,黑暗中的神,带着冷酷而阴险的笑容,把田小霞塞进了没有座位的直升机,飞向了被风暴席卷的城市。
如果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帮助孙少平窥见了他精神世界的一角,那么田小霞的出现则是他拓展精神世界、丰富思想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机会。当精神力不足以控制自己时,孙少平只能寻求另一个精神世界更强大的人的帮助,而田小霞恰好就扮演了这个角色。
在田晓霞的引导下,孙少平遨游在书海之中,对自己、对生活的信心、审视自己的能力大增。田晓霞之于孙少平,比冬妮娅之于保罗还要珍贵。原因不在于他们相处的时间长短,也不在于他们最终是否发展成爱情,关键在于冬妮娅无法从根本上理解保罗,她的感情是建立在儿时的理解和同情之上的;而田晓霞对孙少平的感情,则建立在两人的相互理解之上。
如此恩爱和谐的夫妻,却遭遇了离别的巨大悲痛,深爱的人离他而去,多么坚强的心灵,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啊!然而,孙少平还是站了起来,他坚持完成了人生中最隆重的仪式——去古塔山梨树下,与田小霞赴一场生死之约,然后一如既往地投入到辛苦的工作中,他要用身体的痛苦,来缓解、治愈心灵的危机。
作家善于以爱情作为构建情节的主要方式,使人物的心理性格得到诗意的展现。即使是爱情悲剧,路遥也以青年人特有的敏锐与激情,真实鲜明地描写了黄土高原城乡青年男女的爱情生活,表达了他对爱情和人生的独特思考。
路遥为读者塑造了一系列生动的情侣形象,在这些典型人物中,高加林与巧珍、孙少平与田小霞、孙少安与田润叶,再一次让我们走进路遥的内心,看到路遥的爱情观,看到那些为爱献殷勤、为爱疯狂的人物形象。
很多评论家说路遥的爱情观是一种消极的浪漫主义,因为太多情侣的结局让人心碎。然而通过对人物的具体分析,不难发现这种观点是有失偏颇的。路遥不仅对事业充满永恒的激情,而且对生活乃至作品中的爱情也抱有积极的态度,充满浪漫主义色彩。
小说《人生》通过描写城乡十字路口青年人的爱情故事,探寻现实生活中诗意而美好的内容。《人生》中高加林和巧珍的爱情凄美而又充满浪漫情怀!心地善良如金子的农村姑娘刘巧珍,在听说深爱的高加林被革职回乡务农的消息后,心情十分复杂。
她舍不得让爱人下地干活,但这却点燃了她对爱情的希望。她希望和高加林在一起,收获藏在心里已久的爱情,建立一个美好的家庭!高加林在田间劳作时,总会找各种理由去接近爱人,用农村姑娘独有的方式表达对高加林的爱意。一首首委婉深情的《信天游》歌曲在爱人的心中遨游。
刘巧珍把这份爱意深藏心底,尽管心里满是不舍、激动,但她只把所有的思念都寄托在那首略带狂野的歌里:
“上游的鸭子,下游的鹅,每双毛茸茸的眼睛都盯着自己的兄弟。”
作为一名封闭落后的农村妇女,刘巧珍没有被虚荣的外衣所蒙蔽,她顶起巨大的压力,为了爱情开始刷牙,并与高加林一起发起了一场“卫生革命”。这一行动犹如两颗爱情的雷霆弹,投向了沉寂沉闷的农村,唤醒了沉睡落后的家乡。
为了文学梦,路遥付出了很多努力。“他一般凌晨两三点钟就睡着,有时甚至要睡到四五点钟,有时天亮了才睡觉。”
午饭前一个小时起床,然后早晨就开始了。”他要求自己在写作时要有如一个信徒去宗教圣地朝圣一样的精神状态,为了虔诚的信仰而刻意受苦。在写作中,他对自己要求极高,以求有所收获,达到目的。在现实生活中,他主动寻求苦难,经历现实生活中的一切酸甜苦辣。在文学的征程中,路遥经历了“炼狱”与“天堂”的凄惨人生,放逐了孤独的灵魂,最终用“充满激情和悲伤的诗意”沉淀了自己为自己营造的生动生活。
然而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正如缪塞所说,人生的玫瑰,有梦想的花瓣,也有现实的刺。路遥写作时,半夜饿着肚子,彻夜不眠;从早上中午开始,他又常常有意识地“封闭”自己,因为他喜欢独处。这些习惯让婚后的琳达难以适应、难以忍受。路遥和琳达在生活习惯、性格上的差异越来越突出,一度达到激烈冲突的地步。据路遥生前所说,他和妻子的关系僵硬而对立,两人分居多年,甚至到了协议离婚的地步。
在自己编织的网中,路遥编织出一道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彩虹。面对人生的艰辛与不公,他让高加林为了追求欲望而迁徙、漂泊,进而归来;让孙少安在生活中忍耐、坚守,将自己磨练成一个正人君子;让孙少平在苦难中疏离、出走,最终在圣母惠英的怀抱中安顿一生;让追求机遇、爱与宽容的高广厚与德顺在人生五蕴中感受到人生的哲理。路遥也用心去爱着相对应的女子,在心中描绘出才华横溢、德才兼备的沙仑之花、美丽纯洁的百合,甚至绚烂夺目的玫瑰,在人生的四季轮回中,追寻一个充满信仰、希望、爱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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