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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阳出生21天就失去了60%的听力，但他梦想成为拳击冠军。 他的微信名字是“拳王”。 去年的一次比赛中，他意外成为“十五分钟名人”——成为感人至深的“聋人斗士”，成为与健全人同台竞技的英雄。 但在这辉煌的时刻之外，梁阳仍然是一个在社会底层挣扎求存的年轻人。 耳聋和拳击是他生命中的两股力量，有时让他陷入障碍和危险，有时又给他带来美妙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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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每天早上出去打扫卫生，又大又圆的梁阳就骑上一辆小摩托车，脚间夹着一个比车还宽的吸尘器，双手缠着一个塑料桶，里面装着塑料桶。鸡毛掸子、铲子和拖把直立。 还有一个摩托车头盔，里面塞满了抹布和刷子。 他戴着运动帽，在这个庞大的队形中开着车出发。

他对南通市的街道名称不太敏感。 他必须拍手才能区分字面上的左和右。 但从初中时在街上走来走去、发小广告的经历来看，他不仅认得这些路，还知道如何沿着长江大桥走到邻近的城市。 当他看到社区保安拦住他并对他大喊大叫时，他立即登记。 恶警想盘问他，他只是“啊”“啊”的一声，就没有人再对聋哑人说话了。

3月20日是一个不吉利的日子。 早上7点多，梁阳在车流中被交警抓获。 他没有车牌或驾驶执照。 他首先向交警示意表示不明白。 交警拿出纸笔写给他：“你会被拘留的。”

梁阳连忙摆手。 一双八字形状的小眼睛，还有一个吸鼻子的红鼻子。

交警要求他填写手机号码。 梁阳慢慢地写着，一边用手指数了几遍，看数字是否完整。 交警态度软化，只是没收了他的车并放走了他。

梁阳躲过一劫，心情大好。 他边走边笑，抿着嘴唇。 他当然能熟练地写出数字。 但车不见了。 他假装徒手驾驶摩托车，一扭把手，就撞到了旁边假想的交警身上。

从聋哑学校初中退学后，梁阳接手了南通各地新楼盘的保洁工作。 铲地、扫地、吸尘、里里外外擦窗户、清理每个沟渠和角落里的碎片。 每平米赚三块钱，他经营了三套房子，工作七八个小时，一天就可以租到300平米。 他今年二十六岁，已经是十一、十二年的老兵了。

但据报道，一名清洁工长得不雅观、又脏又累。 梁阳向我强调，他不再这样做了，也不让我在他工作的时候见到他。 他认为自己真正的职业是当一名拳击手，他的微信名字是“拳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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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梁阳的目标很明确：先成为泰森那样的世界冠军，然后像成龙那样拍电影赚大钱。

我的父母都受过初中教育。 我哥哥出生后，我和我在诊所打针，双耳失聪。 我们四个人都是清洁工。 他父亲能教他的就是空手翻跟头、劈砖。 哥哥上了两个月的武术学校，我可以和他在客厅里打架了。 但梁阳还是决定出去读书。

2009年，他去健身房要求挑战教练。 路进德出来，让梁阳打他。 梁阳几个手势都打不过他。 他对此印象非常深刻，并报名参加了该课程。 他无法说话，只是含糊其辞地喊着“师父”。

卢金德给全班同学指导，脚怎么站，手怎么动。 大家都来回练习。 只有梁阳一头雾水。 卢金德为他写了、画了简单的图画。 话还没说完，他就脱掉了鞋子，站在了地上。

梁阳学得很辛苦，但他很勤奋，也很刻苦。 路进德肩膀一动，就举起了两只拳头。 路进德一靠近，他就勾拳打向路进德。 路进德按住他，让他低头弯腰，他就将他推到路进德怀里，捂住他的头，在他的肚子上反复殴打。 拳头虽轻，但挥出却发出一声巨响。

他没有意识到，陆进德想要给他分解动作。

梁阳学习了六个月，想要参加比赛，但体校、职业俱乐部、电视比赛、商业比赛都不接受聋哑人。 梁阳只能在健身房里找人一起打。

大家让他用手机打字，教他如何根据有效击球来计算分数。 他不同意，认为必须把人打倒才算是胜者或败者。 有时候他占了上风，却不知道结局，周围的人还得帮忙拉他走。 有时他会挨很多打，但他咬牙坚持着，不承认自己丢了分。

他逐渐失去了对手。 有的人知道他心狠手辣，笑着说打不过他，有的人则认为他没完没了，不肯回应他。 梁阳的哥哥告诉我，梁阳在那里进步很快，可以打败任何人。

2012年，一位名叫刘泰山的运动员从国家散打队退役，来到南通担任教练。 梁阳再次前来挑战，却首战落败。

梁阳提出训练六个月，然后再参加比赛。 他不明白拳击手必须通过有氧训练来塑造精瘦敏捷的身材，但他知道如何打沙袋、举杠铃、吃大碗，增强自己的力量，并满足于自己的厚重。身体。 他知道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但他不知道氨基酸和蛋白粉。 健身房的一个朋友给了他一大瓶，让他每天都吃。 他觉得味道很糟糕，就把维他奶装进瓶子里，在朋友面前愚弄他。

复赛当天，双方人员均前来观看比赛。 梁阳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这一拳的重量可达七百斤。 刘泰山正捂着头护脸，突然抽出手来，朝梁阳腹部打去。 梁阳顿时怒了，弯下了腰。 比赛结束，大约二十秒。

刘泰山个头没有梁阳大，但肌肉精干，动作敏捷。 他知道如何通过速度来增加冲击力，一拳可以打到九百磅。 但梁阳不服气，认为刘泰山是靠“作弊”获胜的。

2015年，健身房的另一位年轻人出面，带梁阳去苏州报名参加世界拳击理事会中国赛区预赛。 王辉找到了资格赛裁判给梁阳教训和指导，还安排了体检人员通过健康检查。

梁阳上台了。 三回合内，他两次击倒了另一名申请人。 王辉大喜，上场帮助裁判帮助对手。 梁阳则愤怒地摊开双手，对着对手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

王辉知道梁阳还是不懂规则，还想再打。 法医后来告诉王辉，聋哑人不能参加比赛。 王辉向梁阳解释说，美国人害怕了，不会和他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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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梁阳的拳击事业已经死了，路进德和王辉想帮他找工作。

2011年，一位老板要去安哥拉这个治安混乱的国家做生意，想要一个不会乱说话的保镖。 陆金德介绍梁阳去做。 据卢金德介绍，老板的生意是石油； 据认识老板的朋友介绍，是钓鱼； 据梁阳父母介绍，是房产。 梁阳也有答案，想写在手机上给我看，但他不记得怎么写了，就指着墙壁。 他正是老板想要的人。

据父母所说和梁阳所写，他的月薪为1万元。 工作时，他穿上西装，拿着手枪，背着手站着，环顾四周，就像电视里大人物的保镖一样。 老板有一栋1000平米的别墅，包吃住。 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到健身房锻炼两个小时。 然后跟老板出去办事，中午或者下午回来继续锻炼。 梁阳的听力有40%，他注意到外面枪声不断。 别人只能整天在别墅里打牌，他却玩不了，想回家。

五个月后的一天，梁阳和老板坐车出去。 两辆载着四名黑人的摩托车从相反方向驶来，经过车窗，伸出了枪。 梁阳俯身，子弹从他头顶飞过，穿透了司机的脸颊。 车停稳后，黑人打开车门，用枪指着三人，抢走了梁阳引以为傲的手枪和老板身上的两万多美元。

梁阳最终辞职了，拳击不再在那里工作，“和平中国”。

2015年，王辉找到亲戚高雷在苏州开设的一家投资公司，请梁阳在那里帮忙，月薪12300元。 谈到具体业务，梁阳会拿出一个小广告：急用钱就去×××，利率低，贷款快。

领高利贷的大哥高雷表示，法治社会，追债必须在法律范围内。 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扛着砍刀，群殴了。 一群兄弟只是起到威慑作用，并没有采取行动。 梁阳只得“跟着”。 但有一次，当他们想用债务人的汽车作为抵押时，梁阳一拳打在了债务人的脸上，并抢走了车钥匙。

梁阳整天住在高雷简陋的别墅里，时不时地等待着哥哥过来带他出去。 房间很大，但只有一张床垫和四堵混凝土墙。 天井里拴着一只藏獒，防止人们偷走堆积的建筑材料。

他拿着手机消磨时间，没完没了地看泰森的帖子和视频，各种好奇性感的“实拍”，还一知半解地看电视剧《三国演义》。 他最喜欢关羽，因为他的忠诚；最讨厌曹操，因为他的心黑。 几乎每个小时，他都会和弟弟进行微信视频聊天、手语聊天，以解闷。

他不玩游戏，但手机上安装了一个可以测试交通法规的应用程序，并且正在准备将来考驾照。 在获得90分以上的“车神”评分后，他截图纪念。 他还习惯一一删除通话记录、短信、微信对话，一一打开滴滴、百度地图应用。

可高雷一到，奥迪车内的音乐就响起了。 邀请他和他的兄弟们上车，“谈事”，去赌场、酒吧、网吧、澡堂、KTV吃饭。 梁阳并不是什么都玩得好，但是他乐在其中。 高雷会找妹妹给兄弟们“吃肉”。

王辉记得和高雷、梁阳一起去澡堂。 过了好久，两人才出来。 梁阳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两条缝。 王辉去查看账单，比平常的三十块钱多了两百块。 当他询问高雷时，才知道梁阳每个月的钱几乎都是这样花掉的。

王辉告诉梁阳，有些事情他不能做。 但梁阳摆手否认。 王辉有些惊讶，这么诚实的人竟然会撒谎。

直到去年，朋友告诉梁阳，成都有一家格斗酒吧，任何人都可以报名参加比赛。 梁阳就是这样主动离开投资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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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9月2日晚上十点左右，梁阳出去玩的机会来了。

酒吧舞台被铁网包围，形成一个斗笼，灯光从紫色到绿色闪烁。 梁阳有百分之四十的听力，能够察觉到响亮的音乐节奏。 主持人从麦克风里喊出了一连串的话语，对手们也跟着欢呼的观众一起捶胸顿足。 主持人又喊了一声，梁阳向观众挥手致意。

他的对手被介绍为“狼人”，而他被介绍为“聋哑战士”。

十分钟后，梁阳落败。

由于长期缺乏锻炼，1.75米的身高已经从理想的70公斤体重降到了90公斤。 他的肚子微微鼓起，动作也都变形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处于下风了，背靠着笼子，拳头压着，无法倒下。 然后他就被对手踢中肋骨。 他捂着肚子，根本无法反抗。

裁判根据击球得分宣布“狼人”获胜。 梁阳喘着粗气，不甘心地看着裁判。

梁阳靠着家里每月2000元的零用钱，在成都租了一套房子，一边健身一边“等待老板的通知”。 他认为这是他的职业生涯。 酒吧老板并不知道。 从8月到春节，梁阳上台比赛3次，两负一平，共三十分钟，收获数百元。

“狼人”得知梁阳想成为一名全职拳击手后感到很奇怪。 他是一名音乐学校的学生，他的爱好是参加比赛。 他并不觉得梁阳有什么技巧和策略，只是“能坚持住”。 他想，也许残疾人因为生计，被迫去挣点小钱。

他们打斗的那天晚上，电视记者和自由摄影师都在这个著名的拳击酒吧里寻找拍摄对象。 五组选手中，他们都注意到了梁阳组，一个聋哑人和一个身体健全的大学生同台竞技。

“太励志了！太励志了！” 酒吧主持人接受东方卫视记者采访时说道。 “社会对待他们都是带着有色眼镜……我们想给予这样的球员的一定是最大的掌声。”

3月，《正午故事》还刊登了“聋哑斗士梁洋”的图片报道。 他被冻得黑白分明，用力出拳，浑身汗水闪闪发亮。 读者的回复不多，但很感人：“自强不息”、“惭愧”、“帅”、“想结婚”。 明星姚晨也转发微博：“活着是一场孤独的战斗，命运是最强大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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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梁阳打车带着清洁设备，来到了简陋的新房。 他赶紧戴上口罩和手套，蹲下拿起刀子挖地。 地面上一阵阵粉红升起，将他打成了灰白色。 经过一个小时的沮丧后，他摘下口罩擤鼻涕。 黑色的圆脸上沾满了干白的粉末。 人中上的粉末和一点点鼻水形成了几个坚硬的白点。

健身房无法营业，被改造成餐厅，陆金德转行当了厨师。 一起练拳的年轻人结婚了，开始工作，然后“过上了自己的日子”，离开了。 餐厅的墙上留下了一张梁阳戴着拳击手套的照片。

我的父亲，会徒手劈砖，崇拜世间“师父”，修炼气功，立志“拯救全人类”。 他的母亲与他离婚，并与他的两个聋哑兄弟住在一起。 父亲回到家乡，把房子改成了旅馆。 在当接待员、厨师、清洁工的同时，他还自称“天师”并行医。 他说：“如果孩子们活泼好动，我就不一定会追求这个伟大的事业。这都是天意。我脑子里有些东西想不通。”

梁阳与母亲商量创业，并将自己的积蓄“投资”到了一个专门为聋人“创富”的传销组织。 哥哥出去调查另一个传销组织，准备吸引人全职投资。

母亲希望梁阳停止打拳，但劝不了他。 他想着有一天，他能完成工作，再次去成都。

“魔鬼的训练一定会造就世界上最好的汽车。” 他写信给我讲述了他的下一步计划，坚定地点点头，并戳出“胜利者”这个词。 然后他问成龙自己能赚多少亿，戳了戳“过亿”二字，又笑了。

走廊周围没有其他人。 盖在门上的蛇皮袋上印着“安全施工”的提示，上面用记号笔和贴纸写着七八个同事的电话号码。 他身后的小世界布满了灰尘，“拳击冠军”一时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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