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区话题:您如何看待古代文人对于西南地区的想象?
随着CA年度DLC《八王记》的发布,不少人对其设定感到失望。原因也不难理解,因为按照此前《罗马2》系列的剧情,游戏资料片一般都是以四面八方的蛮族势力作为卖点。再加上此前有人在《三国全面战争》中发现了疑似战象的数据,让老玩家兴奋不已。
但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历史上所谓的南蛮对于使用战象并不感兴趣。虽然偶尔也有边疆势力强行将大象拖上战场,但至少在《三国志》和《华阳国志》时代,并没有这样的记载。因此,大象与南蛮入侵的象征性联系,主要来自于后世中原文人的想象。
西南地区的古代人不喜欢大象
早期滇族骑马武士形象
早在先秦至东汉时期的滇国时期,西南地区的土著对于用大象进行战争就没有什么兴趣。由于青铜文化十分兴盛,滇人将日常生活以艺术品的形式保存下来,但其中却没有大象的形象,就连野象在艺术品中也极为罕见。在当时南中大家族霍家的招魂墓壁画上,一共描绘了四尊神禽神兽和自己的步兵、骑兵私兵,却没有战象。
此后一段时间,由于北方各地动乱,有关华南和华中的记载也趋于减少,直到唐朝重新建立帝国后,才开始与西南地区广泛接触。但在《新唐书》、《人书》等官方记载中,当地仅将大象作为仪仗吉祥物,并无大象用于战争的记载。南诏时期的精锐部队都是全副武装的骑兵和步兵,辅助部队都是轻装山地部队,南下的唐军从未遇到过战象。随后的大理国也没有象兵的记载,他们只喜欢剥下象皮做铠甲或刀鞘,这与他们一贯的佛教形象相悖,很容易受到当地动物保护主义者的谴责。
南诏、大理的军队不喜欢使用战象。
蒙古帝国南迁后,原有的段氏王室仍然被大汗八里朝廷所保留,作为蒙古帝国的基层力量,他们也没有使用战象为蒙古宗主作战,相反,他们更擅长使用远程弓弩,将面对的缅甸战象变成了刺猬。
直到明朝建立后,滇西土司和傣族才开始少量使用战象,但效果并不好。无论是面对明初骁勇的将军沐英,还是后来反叛明英宗的陆川土兵,都成为世界战象使用史上的反面典型。相比于大象在印度、印度支那乃至西亚战争史上的辉煌,足以说明西南土司对于该类型兵种的使用并不熟悉。
少数大象在南曼部落只执行工作任务
南蛮象兵的想象之源
古代,云南大部分地区没有大象种群。
象兵在南中这样的地方比较少见的主要原因是当地的气候,古代云南的气温与现在基本差不多,因此除了滇西南的热带地区,很多北方地区并没有适合大象生存的空间,再加上南中有大量高原山地,根本看不到大象的身影。
此外,大象是群居动物,智商高,自主意识强,因此在危险混乱的战场上,大象很容易不听话,会因为受惊而践踏友军。所以大规模使用战象的军队,往往扎根在可以大量饲养大象的地区。普通的大象即便训练有素,也只能帮助人类搬运和表演,如果要派它们上战场,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训练。对于拥有大象数量不多的南中先民来说,这样的花费很不划算,还不如杀了剥皮做铠甲。
云南大部分地区的气候并不适合大象生存。
事实上,塑造了南蛮象兵经典形象的《三国演义》也明确指出,南中军的战象全部来自西南的洞府穆鲁王,而非担任联军统帅的孟获嫡系。这一细节也与大象产于云南西南部的实际完全相符。
无论是《三国志》还是《华阳国志》,南中叛乱主要由高定、雍开、朱豹三位豪门领头,他们的身份也与南中地方版的三足鼎立相似,高定是少数民族首领,雍开是实力雄厚的汉族移民,朱豹则是蜀汉秦式官制中的螺丝钉。巧合的是,正如东汉王朝的腐败引发了争霸和三足鼎立一样,蜀汉官场的腐败也是南中乱局的根本原因。
《三国演义》很多内容值得质疑
华南地区的叛乱并不是蛮族的入侵
诸葛亮还在南中与蛮夷作战。
诸葛亮的蜀国为了给汉朝的伟大复兴提供足够的军事资源,不仅剥削巴蜀当地人民,而且还剥削西南部的夷族,当地人民不堪重负,被迫叛乱。
当地的北方移民也未能幸免,同样面临着被成都朝廷压迫的命运。即使是上层社会的精英,也处于有势而无势的状态,他们的政治诉求得不到根本满足。作为领军人物的雍闿,并没有为了达到升官发财的目的而投奔东吴,而是策划杀死当地刺史郑昂,绑架名臣张仪,将其送往江东。虽然也有像鲁闿、李晖这样坚决效忠蜀汉的大家族,但都无法从根本上缓解矛盾。
蜀汉在南方多地与东吴存在竞争
此外,作为蜀汉任命的刺史,朱豹还密谋杀害了同为官吏的常方。后来,因为担心真相暴露,他又响应了高定、雍开等人的叛乱。至此,整个南中地区的基层控制权荡然无存,兵力不足的北方驻军只能被迫南迁。
所以诸葛亮在南中针对的对象,并不适合被称为南蛮入侵。因为三位首领中,有两个并非是本地蛮夷,而是南下的汉人。区别无非是来得早还是晚,以及在南中有没有基层基础。所以叛军并非铁板一块,利益冲突很容易导致他们反目成仇。蛮夷首领高定最终选择杀死永开,而他本人并没有像小说中描述的那样投降蜀汉,而是最终被继续南下的蜀军所杀。
蜀汉军队主要防守北方,长期难以南下。
孟获
孟获七擒七擒的故事基本上是一个文学创作
至于小说中大放异彩的蛮王孟获,则可能是虚构人物。正史《三国》中没有此人的记载。其他能找到的详细记载,只有地方志《华阳国志》和《汉晋春秋》中才有。但这两部文献的诞生时间,距离三国时期相距甚远,因此细节的真实性大打折扣。
即便孟获在历史上真的存在,也和《三国演义》中的形象相去甚远。在为数不多的史料中,孟获在南中地方大事中始终是配角。但孟姓本身并不是南中地方姓氏,所以被后世民俗学家怀疑是北方移民后裔。在当时的大事中,他总是扮演和事佬的角色,能和两边和睦相处。由此可见此人能顺利游走于汉族移民与当地部落之间,在属性上不可能完全归属为某个特定群体。
孟获的历史记录实际上是两种文化之间的
当永开决定反叛诸葛亮时,他正为无法调动西南夷而苦恼。永开的部下孟获挺身而出,联络各方势力。结果,大部分蛮夷首领都相信了孟获的话,仍然加入了叛军。可见孟获要么是汉化的夷人,要么就是汉人。
直到今天,一些少数民族聚居地仍然流传着孟获的传说。但这些民间文本中的孟获并非是《三国演义》中那个俗不可耐的孟获,相反,他更像是南蛮的三皇五帝,拥有从服饰、乐器到象棋等各种发明的专利。这也说明孟获本身的学识水平要高于一般的部落首领,似乎并不是一个完全扎根在当地的纯粹老乡。至于小说中被诸葛亮七擒七纵的情节,则没有任何史料可以佐证。今人也难以想象,百事繁忙的诸葛亮会如此浪费时间在南中。
清代三国演义插图中的孟获
中间势力
蜀汉统治下的南中,也是各类人群叠加的产物。
当然,孟获这样的人也提供了更多的历史线索,他的团体可能早在蜀汉政权建立之前就已形成,相比后来奉命南下的军事聚落,是一个生活更为自由的民间团体。
在生活习惯上,早期移民的汉族姓氏与后来登记在册的族人不同,他们与当地土著彝族之间既有冲突,也有互动。这种情况在西南边疆地区十分常见,杂居的不同民族在语言、风俗甚至信仰上都能相互渗透,使后世难以区分汉族和彝族。近代黑彝奴隶主龙云也是汉族人邹若衡的结拜兄弟。
龙云也是两种文化之间的群体代表
西晋建立后,曾发生过南夷尉李翼杀掉毛、李两大姓氏家族的恶性事件,当地夷族首领余成龄随即发动叛乱,可见早期自由移民与当地人的有机结合。然而,在不少不知为何的正统文人眼中,这些汉化的夷人和夷化的汉人绝对不是我族,无论他们是否推崇汉化,都应将他们从汉族中剔除,不能算作汉族移民的后代。以至于明清时期,有人为协助苗族的汉人量身定做了“叛徒”一词,甚至主观判断苗族本性淳朴,一切罪孽都是“叛徒”所为。
至于喜欢做出类似判断的博学之士,往往是足不出户的宅男缩影,他们人生轨迹的一大半可能都集中在家乡那几亩薄地上,即便有幸外出采风,也多在县城、省城、京城与家乡之间奔波,旅途的劳累势必会压倒速游的喜悦。至于真正能深入南方的修行者,他们不可能再提出类似的说法。
战象和南方蛮族入侵只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中。
到了近代,过去低级文人的纸上幻想,却成为游戏开发者重要的内部参考,习惯使用战象的南蛮入侵,被移植到《三国志》等游戏中,虽然并非真实,但至少让更多人大开眼界。
作者:何瑞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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