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国志14》发售日临近，系列经典武将对决的画面再度浮现在我的脑海。双兵单骑的对决，剑舞的场面当然是玩家最期待的场面，但翻开历史书，历史上真的出现过这样的场景吗？或者说，在真实的古代战争中，真的会以对决来决定胜负吗？

《三国志14》的决斗画面

挑出谁都是傻子

如果我们翻开历史书，搜索关键词“单挑”，你会惊奇地发现，历史上惊心动魄的生死战并不多，失败的单挑却更多，最典型的莫过于楚汉相争时期项羽挑战刘邦。

当时楚汉两军正在河南交战，由于战前准备不足，楚军处于缺粮缺草的状态。项羽为了逼迫汉军开战，抓住了刘邦的父亲，扬言要煮了老头子，但刘邦不为所动，还说出了那句著名的“分我一份饼”。

但即便如此，楚王还是没有放弃。他以天下动乱为话题，说这天下百姓的苦难，都是楚汉相争的结果。如果他们是真汉子，就应该决一死战，给天下带来和平。但刘邦还是没有接受挑战，笑着回答道：“与其用实力去拼，不如用智慧去拼。”两人的结局，不必多说。但试想一下，如果刘邦接受项羽的邀请去决斗，让决斗来决定天下的局势，是愚蠢还是明智？

在我看来，刘邦虽然没有成为项羽口中的真汉子，但他的选择是胜利者该给出的答案。毕竟战争是国家大事，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是存亡与灭亡的大事。它关乎的不只是两个人的命运，更是他们背后千百万人的命运。但有意思的是，春秋时期确实存在间接决斗决定战争胜负的案例。

士气和比赛

春秋时期，每逢战事爆发，各领头的贵族都会在战前进行“直势”，驾着战车，冲入敌营，然后迅速返回，鼓舞友军士气。为了防止敌军过于嚣张，直势一方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但一旦分出胜负，双方士气就会不平衡，战局就会大受影响。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和春秋时期士兵的构成有着很大的关系。因为当时战争还没有变成集团军事力量的对抗，士兵大多是临时农民，军事素养并不充分，大部分士兵甚至都没有受过训练。指望这样的部队能够逆风作战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赢”带来的士气冲击就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但随着战争的频繁，职业化军队逐渐成为主流，战争升级为从军备到生产力、技术、战术、部队素质等多层次的对抗，胜利退出了历史舞台。

在群体军事对抗中，将领个人的勇猛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取而代之的是谋略和智慧，决定了战争的胜负，并逐渐成为军队的灵魂和胜败的关键。出于安全考虑和命令下达，将领往往坐在军队的中心位置，在重兵的掩护下统筹全局。

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将领很难碰面，决斗自然也不太可能发生。但有趣的是，即便是在如此谨慎的情况下，在随后的历史上，也时不时地出现过真正“决斗”的案例。

真决斗与假决斗

后世心目中的决斗，其实是有现实根源的。古代战争中，双方从出发、布阵、到交战，其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过，当步兵慢慢排好阵型的时候，骑兵也不会闲着。双方将领在战前，往往会派出小股骑兵进行骚扰、侦察，以及反骚扰、侦察，而这样的小规模冲突，也算是决斗的雏形。黄忠在定军山阵中斩杀夏侯渊，就是此类事件的典型例子。

魏蜀战争时期，汉中之战时，夏侯渊亲自率领少数军队打造鹿角，却被刘备派黄忠袭扰，夏侯渊不幸身亡。曹操闻讯后悔不已，表示一位将领亲自上战场是鲁莽之举，更何况是打造鹿角呢？

其实，虽然这样的事例很多，但黄忠是否如《三国演义》中所描述的那样亲手杀死了夏侯渊，还是值得怀疑的。因为在各类“战杀”的记载中，很多其实都是士兵完成的，却被归结为将领的功劳。

罗贯中为何把这一段描写成两个人的战斗，黄忠亲手杀死夏侯渊呢？这其实和小说的读者群体和题材息息相关。

小说是一种注重人物形象、戏剧性和表现力的文学形式。以《三国演义》为例，如果作者在描述战争场面时，注重还原真实的军事对抗，并大量使用诸如中央军、左翼、右翼等浅显易懂的军事术语，小说的可读性和人物形象无疑会受到极大削弱。

但如果把战斗过程和双方武将绑在一起，将战斗过程演绎得戏剧化一些，比如一方佯装撤退，然后拖剑回斩，无疑会更容易让人理解，也更容易塑造人物形象，毕竟读者大多是没有足够军事知识的普通人。

我们试想一下，在青楼酒馆里，观众大多是通晓军事的文人，还是整天忙碌的普通百姓？这些观众想听什么样的剧情？所以，罗贯中对决剧情的艺术处理，其实抓住了观众的喜好。剧情不是杜撰出来的，而是取材自历史。这也是《三国演义》能在今天有如此影响力的原因。

“单一挑战”的演变

从今天的角度来看，决斗其实就像是一种文化模式，一种模因。虽然它只是战场上的偶然事件，但由于《隋唐演义》、《三国演义》等小说的出现，它逐渐被赋予了新的内核，一种具有艺术价值的古老战斗方式。

在阅读小说的过程中，古今中外的人们都逐渐接受了这个“真相”，把它当成了我们对冷兵器时代的美好幻想，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现代艺术形式的蓬勃发展，从电影到小说再到游戏，单人战斗场景已经无处不在。但游戏设计师和影视历史顾问不知道这些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吗？他们当然知道，但为了让它符合我们固有的印象，让玩家或观众喜欢，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三国志14》的决斗画面

以《三国演义》系列游戏为例，每一代都有不少富有表现力的决斗场景，当武将策马出战，兵刃相交，火花四溅时，不禁让人心驰神往。一方面这是对娱乐性的妥协，是对奇幻的还原，另一方面也丰富了游戏的战术性，让战斗机制更加丰富，可谓一举两得。

有趣的是，在游戏之外，以《三国演义》游戏为代表的产品，通过比小说更震撼的场景，开始了“单挑”这项活动的二次传播，让人们对它的印象更加深刻。

后记

结合决斗中由真到假又由假到真的奇异演变，我们不难看出，艺术确实源于生活，但其凌驾于生活之上、将概念从现实中抽象出来的行为，其实是为了给人一种幻想般的寄托，最终还是服务于人们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