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字文姬，与李清照、卓文君、上官婉儿并列为四大才女之首。她的琴歌《胡笳十八拍》为中国十大古歌之一。她的《悲愤诗》对古代叙事诗影响巨大而深远。她的书法作品被收录于宋代《淳化歌帖》。真是才女。

张雨谷赞她：“文姬的才华，快要超过文君了，她的长诗《哀愤》确是一篇大作。老杜牢牢地依附在曹其部，她焚香也到她的簪子和裙裾。”这首诗的大意是：蔡文姬的才华压倒了汉代才女卓文君。就连曹植和杜甫的五言叙事诗，都受到了她的影响。

她还是大文人蔡邕的女儿。蔡邕是东汉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音乐家，他创造了“八分文”，并用此文刻写了《西平石经》，在书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蔡文姬自小受父亲熏陶，能懂音乐。她六岁那年，父亲蔡邕夜里弹琴，突然断了一根弦。她说：“父亲，第二根弦断了。”蔡邕以为小姑娘偶然猜到了，便故意断了一根弦问她。她又说：“父亲，这次是第四根弦断了。”蔡邕听后大喜，一扫心中的郁闷，一把抱住了她。《三字经》记载：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吟诵。那姑娘，又聪明。你们男人，要小心了。

但这样一个世家才女的命运却充满坎坷，曾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一生结过三次婚，令人难免又悲哀。

蔡邕的女儿自然是名门正派，姑娘情怀总是诗情画意，少年美如玉。父亲给她找的那个好丈夫叫魏忠道。魏家是河东的一个家族，在当地声名显赫。魏家最早兴起是因为有名将卫青。（汉武帝刘彻的妹夫，卫子夫皇后的弟弟。）

夫妻俩感情不错，丈夫文采虽然不如她，但也是个才子，能诗能歌，能书能画，过着诗情画意的生活。但好景不长，魏忠道体弱多病，一年多后的一天，他咳血睡着了，留下蔡文姬再也没有醒来。婆婆恨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本以为一切都好了，可她回家后就出事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说是她把儿子累死了，从此再也没有好好待过她。丧夫之痛让人心痛，婆婆也把她当成了仇人。精疲力竭的蔡文姬又回到了父亲身边。

三国乱世，蔡邕也没能逃脱厄运，受董卓牵连，又被王允所杀，他所修的《汉书》尚未完成，一位大文人就这样死去，实在可惜。树倒猢狲散。二十出头的蔡文姬再也无法享受蔡家的庇护，她遇上了乱世，战乱频发，匈奴入侵，把男子头悬在马侧，妇女背在马后，烧杀抢掠。蔡文姬被带到了南匈奴，幸运地被左贤王选中，纳为妃子，在漠北一呆就是十二年。饱尝异乡异俗之苦的蔡文姬生下了两个儿子，让她的生活得到了慰藉。在南匈奴生活期间，蔡文姬依然没有放弃诗歌、散文的创作。 她学会了演奏胡家琴，还学会了一些外语。

每当风吹雪落，蔡文姬便忍不住怀念父母的土地。她迎着明月和雪花，弹奏着胡笳，胡笳的声音传遍了千家万户。无数的南匈奴人在清晨醒来时，摸摸自己的脸颊，发现上面已沾满了泪水。

流落异乡，心痛至极！

曹操是太平盛世的能臣，乱世中的英雄。蔡文姬与曹操的渊源，要从她的父亲蔡邕说起，蔡邕是曹操的老师。曹操是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书法家，他重视人才，爱惜人才。无论是关羽的辞官，还是赵云在长坂坡的慰问，还是赤脚迎候许攸，都展现了曹操的用人之风。争天下，就要争人才，蔡文姬就是一个人才。

终于，机会来了！曹操平定中原，被封为魏王。匈奴单于护出权来到邺城祝贺。曹操随即把护出权扣为人质，软禁在邺城。

公元208年，曹操派军屯使董祀带着黄金一千两、白玉一对前往南匈奴，向左献王说明曹操想赎回蔡文姬，将她带回汉朝。然而曹操要求文姬归汉的请求却遭到了左献王的蛮横拒绝。董祀见左献王拒绝曹操的请求，便告诉他，匈奴单于护处权还在邺城。左献王看在单于护处权人身安全的份上，才勉强答应文姬归汉。就这样，蔡文姬在西域流亡十二年后，离开了西域，回到了中原。

曹操将蔡文姬接回了家乡，历史上流传着“文姬归汉”的故事。著名的长诗《胡笳十八拍》由此诞生，蔡文姬在诗中讲述了自己一生的不幸遭遇。琴曲有《大胡笳》、《小胡笳》、《胡笳十八拍》等版本，曲调虽有不同，但都反映了蔡文姬思乡而又不舍离亲的极其矛盾痛苦的心情，曲调委婉而凄婉，令人心碎。

蔡女曾创胡箬音，一吹十八拍，胡人哭得眼湿草，汉使者伤心归来。（琴师董廷兰）

《琴学集》《胡家十八拍》歌词如下：

第一段

我出生之时，汉朝正处于衰败之中。天不仁而乱世纷争，地不仁而使我生于此。战乱相继，道路险恶，百姓逃亡，哀痛交织，尘土飞扬，蛮夷众多。我本心已失，节操已尽，不适应异俗。被人侮辱，向谁诉说？笛声琴声，我心中愤懑，却无人知晓。

第2段

容婢逼我成亲，带我远走天涯。归路漫漫，风吹尘土千里。人如蛇一般凶暴，手握琴弦，披甲胄，嚣张跋扈。两拍之下，琴弦即将断，我心碎意乱，悲叹不已。

第3段

过汉入胡城，宁可无生，不失性命家。穿毡裘为衣，恐家人；食介肉，无以克制情。鼓声夜响至晓，北风大，营中昏暗。悲今古，作三首歌。悲怨何时休？

第四段

没有一天不思念故乡，我这一生最悲惨，天灾人祸，国家乱象，群龙无首，只有我一个人倒霉，在战乱中迷失，风俗不同，心境不同，很难活下去，欲望不同，情趣不同，很难开口说话，思来想去，发现很多困难和阻碍，第四拍更难过。

第 5 段

大雁南飞送边塞，大雁北飞得汉音。大雁高飞难觅，思念断肠。我皱眉望月，弹琴五声寒，情深意长。

第六段

霜冻冷得我心头发苦，肚子饿得我吃不下肉和奶酪。晚上我听到长河的呜咽声，早上我看见通往长城的长路。回想起过去，我感到很伤心，不想再玩了。

第七段

黄昏风凄凄，边声四起。不知向谁诉说心中的忧愁。荒野荒凉，战火千里。老弱受人鄙视，少壮受人爱戴。凡有水草的地方，便筑起家园和堡垒。牛羊在荒野中像蜜蜂和蚂蚁一样聚集。草尽水枯，牛羊便纷纷迁徙。七分仇恨流淌，住在这里不堪忍受。

第 8 段

苍天若有眼，为何要让我孤身一人漂泊？大地若有灵，为何要把我置身于天涯海角？我没有辜负苍天，苍天为何要与我相配？我没有辜负神明，神明为何要惩罚我穿越荒州？我谱写了这首八拍子的歌曲，准备编曲，却没想到，当歌曲完成的时候，我的心竟是悲伤的。

第九款

天无边，地无边，我的忧愁也无边。人生如白驹过隙，却不能尽享盛年。我想问天，天茫茫，我无缘上去。我抬头望去，只见空云烟云。九情九绪，与谁共勉？

第十款

城墙上的烽火永不熄灭，战场上的战斗何时结束？杀气每天清晨冲进城门，胡风每晚吹拂着月光。我的家乡在遥远的地方，我没有消息。我无声地哭泣，我的呼吸快要窒息了。我一生辛劳，现在我要离开了。十点痛心，我的眼泪化成血。

第11部分

我不贪生不恨死，我不能舍弃身躯，因为我有理由。我若活着，还望回到故乡，但若死了，埋骨便已了结。我日夜在战场上生活，胡人对我宠爱有加，赐我两个儿子。我养育他们无愧，怜悯他们生长在边疆。第十一拍从这里开始，悲鸣声萦绕，穿透我的心。

第十二段

东风呼应着节拍，带来温暖。我知道是汉朝的皇帝在散发温暖。胡人一起跳舞唱歌。两国和睦相处，战争结束了。突然，我遇到一个汉朝使者，自称接到了圣旨。他送我一千金币来赎我。我很高兴活着，见到了圣皇。我悲叹我无缘见到我的孩子。十二拍子，悲喜各半。离开和留下的感受很难描述。

第十三段

我从没想过，在年华老去后，还能回家。我抚着胡儿，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裳。汉使四马奔腾，来迎接我。我哭了又哭，却没有人知道。生死关头，我们相遇。我担心你，因为太阳没有亮。我怎么才能长出翅膀，把你带回来？我每走一步，就离你越来越远。我的灵魂迷失了，我的爱人也消失了。十三拍的琴弦，调出了悲伤的曲调。我的心碎了，却没有人知道。

第十四条

我回国了，儿子却不跟我来，心里焦急又饥饿，万物有起有落，四季轮回，我的忧愁却不止。山高地阔，无缘见你。夜深人静，我梦见你来，梦里我们手牵手，我又喜又悲。醒来后，我心痛不已，哭了十四遍，江水东流，心里想着。

第十五条

十五拍，节奏急促，气息充盈胸中，谁知歌声。居贫家，风俗怪异。想归家，天道酬勤。欢喜归汉。心中满是悲哀，日月不公，不照我。母子分离难忍。我们隔着同一片天，如隔两地，生死不相识。何处寻觅相见？

第十六条

十六拍思绪，我与子各处异地。太阳东升月落，徒然相望，不能相聚，心痛难过。萱草牵挂，琴瑟悲凉。如今离子归乡，旧怨重重，新怨长长。我泪流满面，仰望苍天，我为何独活，独受此劫。

第十七段

十七跳，心痛，山河难行。离别时思乡心乱，归来思儿女。边塞黄蒿枯枝枯叶，战场白骨刀箭伤痕累累。春夏风霜寒，战马饥寒交迫。谁知我还能再进长安，叹息泪流不止。

第十八段

胡家源于胡人，琴乐亦然。十八拍虽已落幕，声声余音，思绪不绝。知弦乐器皆天工，悲喜随人心，有变则通。胡汉地域不同，风俗不同，天地相隔，子在西方，母在东方。结局苦涩，我怨苍茫在天。天地虽辽阔，应容不下。

五指斋版，黄钟调，五慢，每调一音，是筝调。里面有很多名句。“人活着，当归乡；人死了，当埋骨长存！”每一句都令人心酸，让人泪流满面。

蔡文姬的父亲蔡邕是曹操的恩师。曹操觉得恩师在中原没有子嗣，不想让蔡文姬接回去后孤独终老，便安排陈留名士董祀娶恩师之女为妻。当然，曹操这么做也是因为他重才。

董思却不肯接受。我相貌英俊，通晓历史、音乐，今年才二十出头，你却要把我嫁给一个结过两次婚的三十多岁的女人。虽然比丈夫大三岁的女人身价不菲，但几块砖头怎么能凑合得来？他当然只能在心里抗拒，对蔡文姬很是反感。蔡文姬因为思念远在南匈奴的两个儿女，整天心不在焉，根本没心思赏花赏月，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生活着。

直到董祀犯下死罪，蔡文姬才不顾前仇，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去曹操那里求情，只想救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当时曹操正在宴请贵胄名流，便对宾客们说：“蔡邕之女在外，今日咱们就来见见她。”蔡文姬披头散发，赤足而立，叩头谢罪，言辞连贯，情绪悲凉，感动了所有宾客。曹操却叹息道：“臣同情你的前世今生，但罚书已下，何妨？”蔡文姬恳求道：“臣有千匹良马，千匹勇士，何不派侠客救董祀一命？今日之恩，臣当感激。”曹操想起自己与蔡邕昔日的交情，又想到蔡文姬悲惨的身世，如果董祀被处死，蔡文姬肯定活不下来，便立即派人取回罚书，赦免他的罪过。

曹操见蔡文姬在严冬里光着脚、衣冠不整的样子，心里很是可怜，便命人给她送来头巾和鞋子，让她在自己家里住下，直到董祀回来。曹操是个文学家，很羡慕蔡邕的藏书。当时的书籍并不像现在这么丰富，但却十分珍贵。然而经过几次战乱，书籍都散失了。曹操心里十分惋惜，叹息一声。蔡文姬对曹操说：“我父亲生前写了四千多卷书，现在都散失了。请给我纸笔，我记得四百多篇文章，能凭记忆写下来。”曹操大喜，说：“既如此，不如命十个书记员到你家里抄写吧？”他立即命人为她准备好纸笔。当时写字多是用竹简，纸笔特别珍贵。曹操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蔡文姬拒绝了曹操的好意。蔡文姬凭着记忆把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她以惊人的记忆力，毫无差错地写下了400篇文章，足见她非凡的才华。

两年后，蔡文姬写成了《续汉书》，曹操看后十分满意和感激。若不是曹操救她，蔡文姬这样一代才女又怎能回到中原？若没有《文姬归汉》，蔡邕的四百篇著作又怎能被找回并流传千古？

董祀经过了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想通了许多事情，心胸也开阔了许多。他知道，如果妻子没有冒着生命危险救他，明年春天他坟上的草一定会长得很高。董祀感激妻子的救命之恩，重新审视了上天给自己安排的这段婚姻，也逐渐改变了对蔡文姬的看法，感情上有了很大的转变，开始欣赏、珍惜这个女人。

他与蔡文姬辞世，溯洛而上，隐居在林海山麓。夫妇俩琴瑟相和，相敬如宾。相传董思还把蔡文姬的《胡家十八拍》改编为胡琴、筝奏。蔡文姬悲痛乱世离别，怀念悲愤，还写了两首长诗。她的《悲愤诗》被誉为中国诗歌史上第一首由文人创作的自传体五言长篇叙事诗，“真情流露，深情自然”，诗中激昂悲壮，在建安诗中独树一帜，独具一格，开创了中原胡乐之风。

他们在荒野和城市周围狩猎，摧毁了所袭击的一切。他们斩首并杀死所有人，尸体堆在一起。他们把男人的头挂在马旁边，把女人扛在身后。

西行入关，路途漫长，险阻重重。回首望去，远方一片漆黑，肝脾已烂。人多万方，却不准聚集。（《悲愤诗》节选）

想死不能死，想活不能活。这些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要遭此厄运？边疆的人和中国不一样，他们的风俗习惯没有那么正直和通情达理。

那里多霜雪，春夏胡风兴起，轻轻吹拂着我的衣裳，沙沙地吹进我的耳朵，思念父母，叹息不已。（节选自《悲愤诗》）

登高望远，灵魂突然间飞走了，似乎生命即将结束，别人对我宽容，我强迫自己呼吸，可是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将生命托付给新生，竭尽全力鼓励自己。我已流离失所，受人鄙视，总害怕自己再次被抛弃。人生有多长？我忧虑岁月。（节选自《悲愤诗》）

“想死不能死，想生不能生。”“人生何其漫长，一年到头烦恼不断。”别说女人，就连男人看了都会伤心不已，泪流满面。

《文姬归汉》是一部流芳百世的佳作，被编纂成小说、戏剧，配以管弦乐演奏，广为流传。如：元代金志南的《蔡琰归汉》、明代陈玉娇的《文姬入塞》、清代尤同的《哀琵琶》、小说《三国演义》的相关篇章、程砚秋的京剧《文姬归汉》、郭沫若的五幕历史剧《蔡文姬》。

琴声十八拍，闻之泪流。死已难，万言又能责我？见魏子在阴间，又能与他说什么话？（蒲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