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凉剑圣】本文预计阅读9分钟

在多数评书小说中，两军交战前，各军都会派出一名将领出战。获胜的一方士气大振，在随后的战斗中所向披靡；失败的一方士气则一落千丈，常常被杀得粉身碎骨；要么迅速撤回营垒，寻找身手更为娴熟的将领再战；要么用循环战、伏击战等“不道德”的手段，干掉对方将领。

▲图为《三国蜀汉传奇》对决动画

熟悉外国古典文学的朋友会发现，类似的情节在很多外国古典小说中也很常见。

可以说，如果没有兵家在剧情中提供的“妙招”，中外古典小说中战争的胜败基本就是靠将领的单打独斗来决定的，如此诡异的场面在现实中当然不存在。

不过这种大战之前的武术比拼，并不是小说家杜撰出来的东西，在世界各地都有着悠久的历史。

先秦时期的“直识”

从西周到春秋时期，中国有一种战争行为叫“直势”，双方都派出武士进行比武，或者派出少量武士去挑衅敌方，当时的将领希望通过这些行动，鼓舞己方士兵的斗志，瓦解敌方士气。

例如公元前589年齐晋南战，担任左军都督的齐相高固，在决战前一天，亲临晋军大营挑战，用石头将对方击倒，夺取敌车，并驾着缴获的晋车，来到齐军大营前，炫耀武力，鼓舞士气。

齐国高固入晋军，擒住碣石，将其骑在车上，将桑贲绑在身上，带他参观齐军，说：“欲求勇者，请问吾之勇。”——《左传·成公二年》

无独有偶，公元前597年，晋楚伐汴之战，楚国三位将领就如何统领军队进行了一次“大讨论”。

徐波以为，自己驾着战车绕金军大营一圈，就完成了“拜师使命”，可以凯旋而归了。

勒伯则更加大胆，他想着到了金军大营之后，就让车夫下马车，解开战马，整理一下马车，以表示对金人的不屑，同时让车夫用弓箭射死敌人后再返回。

舍叔最为鲁莽，他认为应该直接驾着战车冲进金军大营，让车夫举枪杀敌，俘虏敌兵才回营。

随后三人各自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袭师”，这着实激怒了晋国人，他们派出了许多战车去追捕这三人。

徐伯说：“我听说领军的人，旗子摩垒而归。”岳伯说：“我听说领军的人，左手射箭，接过缰绳，下两马，解缰而归。”射叔说：“我听说领军的人，右手入垒，杀敌，俘虏而归。”众人都听从所闻而归去。——《左传·宣公十二年》

但归根结底，春秋时期各国贵族之间有着复杂的关系网，因此，即便两个国家打仗，双方将领也往往都会对对方手下留情。

勒伯三人与主公相遇后，边战边退。勒伯眼看弓箭即将用尽，便用最后一支箭射死了一只路过的麋鹿，并送给追赶他的晋将宝贵。宝贵对勒伯的箭法和舍叔的风度十分感激，便下令停止追击，让三人箭用尽后返回营帐。

难以抗拒的激情

不过“直使”虽然可以提振己方士气，但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一旦“直使”失败，可能挫伤己方的斗志；如果“直使”的将领有伤亡，那么代价就更大了。

随着“兵法以诡道为本”思想的深入人心，封建制度逐渐被郡县制所取代，以封建制度为基础的旧贵族社会逐渐瓦解，贵族“支使”逐渐消失。不过，战场上决斗的例子在中国并没有消失。

楚汉战争时，项羽与刘邦在广武对峙，汉军固守，项羽向刘邦发起挑战，要他决一死战，以决定谁能统治天下，避免伤亡。

刘邦自知不是楚军的对手，还是派楼烦弓箭手前去应战。弓箭手一连射死了三个楚军，项羽大怒，亲自披甲上阵。楼烦弓箭手被项羽的气势吓坏了，灰溜溜地退回城里，不再作战。

项王下令兵士挑战。汉朝有个勇士名叫楼范，善于骑射。楚国的勇士三次挑战，楼范每次都射死他。项王大怒，披甲持戟挑战。楼范要射死他，项王怒目而视，喝道。楼范不敢看他，也不敢举手射死他，只得躲到墙角，再也不敢出来。——《史记·项羽传》

▲图为《鸿门宴》中的项羽

不过这样的例子在汉代并不多见。虽然《三国演义》中记载了许多将领决斗的场面，但是汉末三国将领决斗在真实的历史上却并不多见。笔者只见过两个例子：一是《英雄本色》中记载，吕布杀董卓之后，西凉将郭汜率兵围攻长安。吕布与郭汜相约决战，吕布用长枪刺中了郭汜，但由于郭汜骑兵及时相救，郭汜才没有死在吕布的长枪之下。

又如太史慈与孙策单挑，激战中，孙策夺了太史慈的戟，太史慈夺了孙策的头盔，双方大军过来后，两人便停止战斗，返回了营垒。

当时，策独自带着骑兵与策相遇。策身后跟着十三名骑兵，都是韩当、宋乾、黄盖。策于是上前交战，与策对峙。策刺伤了策的马，夺走了策脖子上的戟，策也得到了策的头盔。两家的士兵和骑兵走到一起，便解散了。——《三国志·刘曜、史慈、士燮传》

重燃激情

随着五胡南下，北方游牧民族进入中原，蛮夷骁勇好战的精神也感染了中原军队。因此魏晋南北朝至晚唐五代之间，中国士兵比武战绩大幅度上升。

隋朝时，窦荣定派遣使者去见入侵的突厥人，说：“我们两国将士相战，有何罪？不如各派一骑，决一胜负！”

突厥人欣然答应，但突厥人派出的勇士却被隋朝勇将史万岁所杀，突厥人士气大减，大军溃败。

唐初名将薛仁贵攻打铁勒部时，铁勒人因军心不稳，特意派十余名勇士向唐军挑战，希望以此鼓舞士气。结果薛仁贵连射三箭，射死了三人，这让铁勒人更加恐慌。薛仁贵趁势率军攻打铁勒部，将九姓铁勒击溃。从此，军中便传出“将军三箭破天山，勇士长歌入汉关”的佳句。

除了北方的突厥、铁勒，西方的吐鲁番也有战前决斗的习俗。唐天宝初年，吐鲁番国王之子支都自诩武艺非凡，经常骑着宝马来挑衅。这种赤裸裸的挑衅，激怒了唐军将领王南德，他立即提枪上马，直接把对面的喜马拉雅王子刺下马。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战前决斗除了一对一的决斗外，还可以以小队模式进行。比如李世民与窦建德在虎牢关对峙时，窦建德派出200骑兵渡江挑战李世民大营。李世民派出300名枪兵与窦建德的骑兵决斗。双方激战了一天，但双方都没有获胜，于是各自返回大营。

晚唐五代晋梁争霸之时，双方也热衷于战场前的决斗。后唐攻打幽州时，幽州将领元行钦曾与后唐将领夏鲁奇决斗。双方势均力敌，激烈的战斗最终引得两军士兵停下脚步观看。

（夏鲁杞）随周德威攻打幽州。燕将单廷圭、袁行钦二人，以勇猛著称。鲁杞与其交战，二人势均力敌。将士们纷纷放下兵器观望。幽州平定，鲁杞功劳最大。——《旧五代史·夏鲁杞传》

幽州军另一位将领单廷圭率军与后唐统帅周德威交战时，发现周德威身边少有护卫，自以为武艺高超，便独自冲入战场，想要活捉后唐“兵部尚书”。但双方武艺相差太大，单廷圭一枪刺出后，他一个侧身闪身，将单廷圭射落马下，单廷圭还没来得及收枪。结果，单廷圭不仅没能活捉敌将，还中了圈套。

单方面不谈基本法

当然，既然战斗的目的就是为了挫败敌人的士气，那么自然不可能总是公平公正。

安史之乱时，史思明率兵围攻河阳，派骁勇的刘隆宪率领五千骑兵挑战河阳。刘隆宪勇猛无比，骑在马上，一腿架在马颈上，向唐军怒吼。唐将仆固怀恩欲战，被统帅李光弼以“这不是将军该做的事”为由拦住。最后，派军衔较低的白孝德代为出战。

白小德双枪临门，刘龙仙本想战斗，却见白小德朝他连连摆手，仿佛不是来战斗的，便不动声色，继续咒骂。当双方相距十步远时，白小德突然出手，刘龙仙来不及拔剑应战，只能转身逃走，却被白小德追上并杀死。

异国的决斗文化

除了中国以外，世界其他地方也有悠久的战前决斗习俗，如欧洲古罗马时期，就有很多勇敢的士兵在战前与敌方战士决斗的事例。

尽管总司令一再命令军官们，不得单独出去与敌人进行无意义的决斗，但仍然有士兵为了追求荣誉，不惜冒着被处罚的风险“去逆风而行”。

例如，凯撒征服高卢时，两个一直互相敌对的百夫长冲进敌营，争夺霸权，看谁能杀死更多的敌兵。在这个过程中，两人互相救对方，最终成为朋友。

▲图为Centurion

共和国末期的马略和拜占庭时期的贝利撒留，担心答应决斗会导致自己战死沙场，但又不愿在士兵面前示弱，甚至特意扶植一批武艺高超的奴隶或洋人担任私人护卫，让这些拼了命的男人来应付决斗邀请，算是对这种尚武精神的一种妥协。

结论

不过，先战后战的手段虽然有挫伤敌方士气的效果，但毕竟风险较大，收益也不确定，因此，即便是在战争最盛行的年代，先战后战一般也是小概率事件。

但一般来说，在火药武器普及之前，人们热衷于战场拼杀，社会风气多为尚武，士兵普遍想杀敌立功。虽然将领武艺高低与国家整体军事实力无直接关系，但是否勇于战斗却体现了一支军队的精神。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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